池黎黎感覺自己很冤枉:“我哪有啊,我這不是在說實話嘛,放長線才能釣大魚,這個道理多簡單啊。”
喬南新氣急敗壞地跺跺腳:“不行,十幾年太長了,我等不了,我現在就要讓他生不如死,現在就要!”
動作神態像極了個討要零食無果而耍賴的孩童,可說出的話卻讓池黎黎不由覺得膽寒,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她已經撲上去和他打架了。
她微微收斂了些臉上的表情,望著他,一臉的同仇敵愾:“你想要怎麼樣讓他生不如死呢,如果你有計劃,如果你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不介意幫幫你。”
喬南新這才滿意了起來:“就等你這句話呢,抓你來的時候我還怕你不願意配合,不過現在看來,你還是挺懂事的,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有非常好的配合。”
喬南新毫不吝嗇地將自己的計劃全盤給池黎黎托出,池黎黎本來還聽得挺認真,到後麵就忍不住開始走神。
客觀來說,他的這個計劃不僅沒有一點新意,反而老套俗氣至極,簡單來說就是個引誘至什麼偏僻地然後開始磨刀霍霍的計劃,除了後麵磨刀霍霍的具體內容讓池黎黎火大以外,其他每一句話都沒有在她內心留下任何波動。
在她的乖巧配合下,喬南新安排好了時間地點,並要求她一定要準時把人物送到,就放她走了。
走在回麵館的路上,池黎黎的腿居然是軟的。
那些人在整個談話的過程中都死命攥著她的胳膊,粗糙的皮膚和尖利的指甲把她胳膊那塊的肉掐得青青紫紫的。
她心情沉重地甩手揉胳膊,直至身體變得舒服了些,心臟還是沉甸甸的。
在外麵待的時間太久,出門的時候還是傍晚,現在天都變得黑漆漆的了。
隻是打個醬油而已,居然還能遭遇上綁架事故,雖然最後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池黎黎仍舊想表示她很無辜。
要說結果的話,大概就是她現在有些不想回去了。
街道兩邊燈火如晝,來來往往的行人頂著喧囂聲從她身前左右穿過,她抱著膝蓋在一家屋簷前的石階下緩慢地坐了下來。
然後吸氣吸氣再吸氣,才總算將瘋狂跳動的心臟安撫了下來。
他能對喬時做的那些事,不是不可能不對她做。
池黎黎安靜地發了會兒呆,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坐在那裡,雖說穿著不怎麼打眼,但是勝在氣質乖巧,眉眼可愛,再加上身子瘦瘦小小的,看著就像塊水水的豆腐,軟得像是看一眼都要擔心會把她弄破。
她才坐了一會兒,頻頻對她投去好奇視線的路人就不止一打了。
池黎黎察覺不到那些目光,她隻發呆了會兒,等到確定自己的表情不會出賣自己後才重新踏上了回去的路。
這一次,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才剛被綁架過,她對這種事有了心理陰影,本能地瑟縮了下,下意識便想甩開手,卻在聽到那人聲音的時候止住了動作。
“你去哪了?”
是喬時。
池黎黎回頭看他,他的表情實在說不上好看,臉上像是籠上了層黑壓壓的烏雲,煞有風雨欲來的架勢,看著她的時候眼裡似是凝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池黎黎動了動嘴皮:“買醬油。”
喬時氣樂了:“買醬油,你知道你買了幾個小時的醬油嗎?”
池黎黎很少有看他表情這麼精彩的時候,像是氣到恨不得狠狠地揍她一頓,又像是急到想要將她立馬扯回家。
還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
大概是找了她挺久?
池黎黎亂七八糟地想著,總覺得好不容易恢複了的心臟在看到喬時的時候又開始不正常了起來,胸口處大概是壓了塊重重的石頭,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了。
“不知道。”這是真的不知道,她壓根就沒看時間,出門也沒帶表。
果不其然,喬時被這句話激得更怒了,他額頭跳了青筋,攥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由加大:“你……”
剛剛才被那群不知輕重的小混混們掐腫了的手腕哪裡經得起雙重折騰,池黎黎一個沒忍住,輕呼了聲痛。
上一秒還黑著臉的喬時因為她這的這聲輕呼下意識鬆了手,他抿唇,一臉做錯了事情的表情,看著像是有些無措。
池黎黎便有些心軟了,她安慰他:“沒事沒事,剛剛走路擦到柱子了。”
甚至還有些慶幸,這一塊燈光並不是很亮,他看不清她手上的那些青紫痕跡,不然還指不定會怎麼想呢。
想了想,她猶豫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小聲地討好道:“我不是有意的,路上看到書店就進去看了眼,有些入迷了就忘記時間了,對不起嘛。”
見喬時的視線還盯在她的手腕上,她又得寸進尺道:“你能把外套借我穿嗎?我……”她摸了摸手臂,委屈兮兮地道,“有些冷。”
他安靜了半秒鐘,然後默不作聲地將衣服脫下來遞給了她。
氣氛剛緩和了一些,喬時的表情就又冷了下去,他像是還在對她外出逗留時間太長這件事耿耿於懷,以至於不太想同她說話。
兩人就這樣一路無言地回了麵館,池黎黎理直氣壯地穿著他的外套回了自己的房間,進屋換了身外套才敲了喬時的房門將他的外套還給他。
接過外套的時候他的表情仍舊是冷冰冰的,但是耳尖卻染上了可疑的紅色,並且視線一直忍不住想要停留在她被外套長袖子遮住的手腕上。
池黎黎道了謝就準備走,卻沒想剛邁出幾步就被他喊住了。
她扭頭,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他。
他的視線匆匆擦過她的臉蛋,低聲道:“等下。”說完就進了裡麵,幾秒鐘後重新站在門口旁時手裡已經多了瓶藥酒和一袋棉簽。
喬時將東西塞給池黎黎:“自己回去擦吧。”
彆以為這就是倆人和好的標誌了,自這天過後他倆的關係還是沒有什麼改善。
生命不止,冷戰不休。
不過池黎黎已經不想去考慮喬時到底願不願意走了,喬南新此時此刻在她心目中已經被打成了不是他死就是她亡的存在了。
既然是個注定會死並且還性格極其惡劣的存在,池黎黎覺得自己在計劃完全沒有心軟的必要。
不就是犯罪伏法嘛!等喬時的劇情線結束了,她換個世界照樣是條好漢!不怕!
池黎黎的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她把方案規劃得極為詳細,周全到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為自己鼓掌了。
結果才剛計劃一小半,就發生了一件叫她猝不及防的事情。
事情這樣的,這一日隻是個最最普通不過的周日,陽光明媚,晴空萬裡。池黎黎掐指一算,發現適宜曬被子,於是便哼哧哼哧地抱著被子出門找晾衣繩曬被子。
曬了自己的順便還幫不靠譜的孫爸爸把快要長草的被子弄出去接受陽光洗禮,剛回麵館門口就發現一個拿著快遞等簽收的快遞員正站在門口左顧右盼的。
要不是因為製服醒目池黎黎都要懷疑他的身份了。
是喬時的快遞,快遞員指定了要本人來簽收才同意放下快遞,直到池黎黎去喊來了喬時,那快遞員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包裹不大,卻包裹得神秘兮兮的,池黎黎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個世界沒有她們那裡的tb,網購雖說存在,但是並不盛行,照喬時的性格也不太像是會上網購物的樣子。要說池黎黎不好奇這包裹裡麵裝的是什麼,自然是假的。
大概是感覺到她濃濃的好奇心,喬時隨意找了張麵桌子,當場開始表演拆包裹。
打開後出現的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紙盒子,很小巧也很樸素,看不出有什麼特彆的,紙盒上夾著一張卡片,上麵寫了字,喬時隻隨意看了眼便將卡片揉成團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盒子裡麵躺著的是一支錄音筆,他拿出錄音筆,按了下去。
四周的很安靜,隻有錄音筆裡傳出來的少女音格外清晰。
……
“要摧毀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從身體上折磨他,而是從精神上折磨他,精神折磨你懂嗎?”
……
“你是不知道現在喬時有多相信我,為了獲取他的信任我可做了好久的努力,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可不就是為了在他把我當作唯一真心朋友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嗎?”
……
臉上忍不住燒了起來,腦袋亂糟糟的,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池黎黎聽不下去了,這對她來說和公開處刑沒有任何區彆,不……這完全是比公開處刑還要惡劣的。
這是赤果果的陷害!
唯一留在腦袋裡麵的一句話是:喬南新居然陰人。
這句話無限複製粘貼擺滿了她的腦海,然後有秩序地排成排像跳山羊一樣跳來跳去,最後鬨騰騰地飛上天化作了胖乎乎的大雁,黑壓壓地飛過。
上一秒它們排成了“傻”字,下一秒它們又排成了“嗶”字。
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聰明,這下好了吧,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還認認真真計劃著自己謀殺行動的池黎黎感覺自己簡直弱爆了,人家喬南新壓根就沒把她放在眼裡,更沒把那天同她計劃的事情放在心上。這不,就算她不配合他也找出了適合他的精神折磨法。
就算是錄下來的,音質略有區彆,池黎黎也壓根沒有勇氣說那聲音不是自己的。
那一段段的話,的確是她說的。
喬時沒有聽太久,才放完三句話他的耐心就耗儘,將錄音筆關掉了。
還沒等池黎黎的大腦恢複運轉,就見他表情冷靜地將錄音筆扔進了垃圾桶裡。
緊接著,他抬頭看向池黎黎:“這是喬南新送來的?”
喬時的反應平靜到像時換了個芯子,臉上的表情都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來,眉毛舒舒展展的,連眼裡都似一池安靜的水,池黎黎忍不住想要懷疑這是不是就是傳說當中的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安靜了半秒鐘,掙紮開口:“我……我可以解釋,這是我當時想要讓他放我走才故意編出來騙他的,不是我真心話……”
喬時皺眉:“放你走?”
池黎黎閉了嘴。
他問道:“你說你去打醬油的那天嗎。”
池黎黎放棄掙紮,但還是忍不住道:“你……你彆激動。”
“我不會去找他麻煩的,你放心吧。”他垂下頭,視線停留在桌麵上,“我說過,你說什麼都好,你說什麼我都信,這次也不例外。”
他的聲音輕到像是快要消失。
話是這麼說,可他越是這樣,池黎黎便越覺得吃力,想了滿腔的說辭到了他麵前像是成了被蒸發成了水汽。
沒兩天,喬時就來同她告彆了。
他簡單解釋道,喬家奶奶催得緊,他拗不過,便同意回去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池黎黎是有些震驚的,可是他打包收拾的那些行李卻像是在和她說,他沒有開玩笑。
池黎黎睜大眼睛,感覺腦袋像是被人倒進了鍋煮糊了的粥。
雖說她早就在勸說他離開這裡,可是喬時一次都沒有同意過,池黎黎也做好了他打死不會離開的打算,更是開始做二手準備了,卻沒想到這會兒喬時竟然主動提出要離開。
並且……他甚至都沒提前和她說。
池黎黎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心裡莫名湧上一股心酸極了的委屈感,她沒說話,朝他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就往房間走。
房門才剛關上,就被敲響了。
池·委屈·黎黎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像個被兒砸拋棄了的可憐媽媽:“乾嘛?”
喬時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你哭了?”
池黎黎摸了摸乾乾的臉:“沒有。”
門裡門外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然後喬時才接著道:“我不是因為錄音那事才做的這個打算,也沒有不信你。”
池黎黎躺到床上,聞言後雙眼放直地盯著天花板,聲音冷酷地哦了一聲。
這一次結束後,外麵很久都沒有再傳來聲音了,等她忍不住推門出去看的時候,發現門外的人已經走了。
走到麵館外,擺放著的行李連同來接他的車都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