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鼓著腮幫子不高興了一會兒, 左看右看，望到地上到處都是散落著的枯黃色樹葉，便靈機一動飄過去想要撿起來，還沒飄兩步, 回頭望了一眼習武練劍的喬時, 心裡憋的那一口氣又鬆了下去。
才不要特意提醒他呢！
已是傍晚, 不用擔心日頭灼燒，池黎黎沒什麼束縛，便賭氣飄著離開後山，循著之前在柳煙記憶中看到的畫麵，逛起了柳月山莊。柳月山莊地處中原最南方, 離京都很遠，山水風景宜人, 一年四季幾乎都不見飄雪, 莊中獨門武功十年前便揚名江湖, 慕名而來的弟子可以遍布一整個中原。
柳煙是三莊主的獨女，自幼嬌生慣養, 於武方麵勤奮且有天資，再加上幼時便雪嫩可愛、早慧聰穎, 一直都是整個山莊捧在手心裡的存在。
要說她有什麼汙點的話，那就是和季之霆的婚約關係了。
池黎黎自然不會對柳煙不好奇，她繞著山莊轉了一圈, 將柳煙的閨房和常去的幾個閣樓都看了一遍, 卻一直沒發現她的身影。她放棄搜尋, 默默飄著往後山去，穿過一條蜿蜒長廊的時候剛巧碰到兩三個手中托著果盤的丫鬟路過。
她的耳朵被“柳三小姐”這幾個字抓住，默默換了個方向，麵不改色地跟上去偷聽。
柳三小姐稱呼的就是柳煙。
“聽說三小姐明日就要回莊了。”個頭高點的丫鬟說道。
“三小姐這一走竟硬生生離開了大半年，三莊主盼星星盼月亮可總算是把她盼回來了。”個頭矮點的丫鬟接過話。
“哼，要我說啊，三莊主就不該同意收那個怪小子進莊，害得三夫人和三小姐都不開心就算了，就連莊外都有那麼多看咱們小姐笑話的人，也幸好三小姐現在年齡尚小，不懂那些。”這是個頭中等的丫鬟說的。
“哎呀，這些怎麼說也和咱們沒關係，仔細彆等夫人小姐們聽到了。”
三個丫頭小聲嬉鬨了兩三句，托著盤子加快了腳下的速度，繞過長廊後便漸漸走遠了，池黎黎沒跟上去，她飄在空中一臉嚴肅地擺出單手抱胸單手撐下巴的姿勢，緩慢地往後山那邊移動。
剛靠近了些，便看到了廣闊藍天下的那抹身影，周圍依舊什麼人都沒有，隻有孤零零的花草樹木給他當著背景板。
她稍微飄遠了些，身子靠在一顆大樹旁，出神望著他。
似乎不管是上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他都獨愛黑色，這會兒穿著的也是一身黑，烏發用束帶高高綁著束起，額前留有細長的碎發，遠遠看過去，而忽視那張蒼白的臉蛋，大概也能稱一聲少年英俊。才十歲，身子還未抽條，分明還是少年，身子卻略顯瘦削，袖口外的一小節手臂看起來並不是很結實有力。
閃著寒光的劍無聲從空中落下，插/入泥土地中，生生沒入數寸。他看起來像是有些疲憊了，沒將劍拔起來，而是直接在劍旁的土地上躺了下去。
位置半點沒講究，雙手充當枕頭抱著腦袋，臉朝天。
池黎黎心裡稍稍猶豫了一下才動作慢吞吞地飄近了過去，走到近前才發現他雙眼緊閉像是已經睡著了。她在心裡小小歎了口氣，伸手在他眼前的半空中劃了兩下，見沒反應後稍稍退後了兩步。
對方連眼睫都沒動一下，白皙的臉蛋在赤色夕陽下被打上了層柔和的光，硬生生變得有些溫柔了起來。
她靠近，彎腰，低頭。
本想仔細看一眼便推開，卻沒想到這個時候對方竟又睜開了眼，而墨色的瞳孔裡居然是有焦點的……就好像能夠通過空氣同她對視一般，池黎黎心裡過了道電，嚇得立刻退開了數步。
待得心臟恢複正常，大腦恢複運轉，她才發現此刻的十歲少年似乎與之前的那個三歲孩童重合了。而等她第二次低頭望過去時，對方的眼睛已經再一次閉上了，臉上五官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就連呼吸都平穩得像是已經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中，仿佛她剛剛經曆的那一瞬驚魂對視隻是幻覺一般。
池黎黎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第二天，離莊大半年的柳煙終於歸了莊，莊裡上上下下天還沒亮便開始忙活，就連新入的小弟子都眉飛色舞地開始期待小姐的回來。
待在原身的身體中時，數年之前的記憶大多是模糊不清的，池黎黎還是通過那些丫鬟婆子的閒言碎語才算弄清了些柳煙之前不在莊中的原因，她是跟著柳三夫人出莊的，這麼一走便大半年都待在三夫人的娘家林府沒回來，直到前段時間，一位披頭散發的道士踏入府中，瘋言亂語道：柳三小姐身體裡缺了一魂一魄，需得回柳月山莊悉心靜養方能將那失去的一魂一魄養回來。
柳三夫人向來隻知道呼魂喚魄，卻從未聽說過魂魄還能靠地方養，不過念及女兒年齡尚小，再加上離莊這麼久的確需要個台階回去，即使看不出柳煙有一點缺魂少魄的樣子，也急急收拾了東西便托人送信給自家夫君，說清原委後便要柳三莊主接她回來。
池黎黎琢磨了一下原文。
書裡說，少年教主待在莊裡的這麼段時間裡，的確對柳煙動過那麼些青澀而又單純的少年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