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星穀與刹天宗相距甚遠,此地氣候多變,往往早晨還陽光明媚,晚間便下起暴雪,加之土地貧瘠,除了苦修之人,很快有人會留在這。尤其一留就是數百年。
宴凜抵達攬星穀時,天上正飄著雪花,周圍是層巒起伏的高山,山體寸草不生,被厚厚的冰雪覆蓋,放眼望去遍地荒蕪淒涼。
“小凜來得好快。”一道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請進。”
整個攬星穀被巨大的法陣覆蓋,隨著這聲音落下,一道金色大門憑空出現,向宴凜大大敞開。
宴凜並非第一次來這,神色自然邁步踏入門內。
邁進攬星穀,眼前場景與之前見到的截然不同。外邊遍地荒蕪、萬裡冰封,這攬星穀卻呈現出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周遭綠樹紅花環繞,溪水潺潺流過,迎麵襲來的也是陣陣暖風,不再寒冷刺骨。
山穀內的環境宴凜是熟悉的,畢竟之前在這住過近半個月。
他沿著鋪了青石板的小路往前走,小路兩旁是一塊塊整齊的地,裡邊栽種著蔬菜瓜果等,長得十分茂盛。
小路儘頭是一間茅草屋,屋外用籬笆圍成一圈,裡邊栽種著各式各樣的小花,姹紫嫣紅,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茅草屋右邊是塊灌了水的田,一名身穿布衣的青年挽起褲腳,赤足踩在泥土裡,正彎腰將一根根稻苗插進去。他肩膀上站著隻青色的小鳥,正撲扇著翅膀,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青年耐心極好,一直在低聲安撫,道自己沒事,一點不累,將這塊田插完就休息。
周圍環境幽靜而安寧,襯得這幅畫麵美好之極,仿佛一切凡塵雜事都被拋遠。
宴凜看得入了神,忍不住想日後他和楚宥帶著孩子也找這麼塊世外桃源隱居修行,似乎也很不錯。
青色小鳥看到宴凜,輕輕啄了下布衣青年,扇動翅膀往岸邊飛來,落地時化為個身著紅衣的男子。男子相貌俊朗,沉穩鎮定的麵容下隱約可窺見曾經的狂傲不羈。
隻是這些在他開口後頃刻化為烏有:“小凜,你來得正好,快幫我說說他。身體剛恢複一點就非要下田,說秧苗得趕緊種下,還不許我幫忙。你說萬一寒氣入體又病了怎麼辦,一點不知道疼惜自己身體,我勸了半天都勸不動,氣死我了!”
布衣青年,也就是蘭淩無奈道:“我總要起來活動活動,你每日讓我待在屋內,這不讓乾那不讓乾,也會生病的。何況我早就覺得沒事了,是你太小題大做。”
“這能怪我嗎,你當年可是差一點就……”
聞虞時說著頓住,想起許多年前的舊事。他也是嚇怕了,一直有心理陰影,總擔心蘭淩再出什麼意外,才這麼謹慎小心,快將自己變成個聒噪的老媽子了。
他們那些往事,宴凜之前住在這兒時,也大概聽說過,隻是了解得不多,隻知道蘭淩曾受過重傷,奄奄一息時,是聞虞時與之合籍雙修,才將他勉強救回。
隻是救回來後,蘭淩卻因為傷勢過重丹田損壞無法入道修煉,聞虞時便帶著他來到此處隱居。
當時蘭淩也是意氣風發的大能,失去修為對他來說打擊極大,他能甘願如此陪在聞虞時身邊,可見兩人的情深意篤。
住在這裡那段時間,宴凜沒少吃他們撒的狗糧,偏偏他二人還毫無知覺,絲毫不知自己秀了多少恩愛。
見聞虞時提起往事,蘭淩立刻一臉求饒的表情:“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好好好,我這就出來。阿虞,剩下這些就拜托你了。”
聞虞時冷哼一聲,表情這才緩和下來。
蘭淩就近上了田坎,洗淨手後走到岸邊。他身體很瘦,看著沒幾兩肉,皮膚也呈現病態的蒼白,像是刮來一陣風都能吹倒。
聞虞時施了個清潔術將他身上沾的泥土除去,又取出件鬥篷將他裹得嚴嚴實實:“這裡交給我,你帶小凜去屋裡坐,讓他嘗嘗今年的新茶味道如何。”
蘭淩任那寬大的鬥篷將自己裹住,笑著道了聲好,看著宴凜道:“小凜,你跟我來吧。”
宴凜跟著蘭淩走進茅草屋,裡邊收拾得很乾淨,與之前相比並沒有太大變化。
“你們近來還好吧?”
蘭淩取出新茶,倒入剛燒沸的水進去衝泡:“挺好的,攬星穀與世隔絕,我每日種種田弄弄花,倒也充實得很,就是阿虞太嘮叨了,吵得我腦袋疼。”
他話音剛落,屋內便響起聞虞時不滿的聲音:“我都聽見了!”
蘭淩給了宴凜個無奈的眼神,示意“你看吧”。被這麼一打岔,他立刻換了話題:“你當年誤打誤撞來攬星穀才十歲,沒想到一晃這麼大了。重回攬星穀,可覺得這裡有什麼變化?”
宴凜搖頭:“這裡還和當初一樣。”
他十歲那年,與葉雪從、荀瑋等人遭了場襲擊。那場襲擊非常慘烈,為救葉雪從等人,宴凜引走了大半的敵人。
他自知不是那些人的對手,隻顧著倉皇逃離,最後在攬星穀外被攔截下來。
他那些本來慈眉善目的師兄,在知道能活下來的隻有一人時,決定先聯手解決最強的存在。
他渾身是傷,血淋淋地癱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師兄們麵目猙獰,猶如嗜血可怕的惡鬼,揚起長劍直刺向他喉嚨,力求一擊斃命。
若非蘭淩和聞虞時及時出現,宴凜那時必難逃一死。
之後他們還將自己帶回攬星穀療傷,隻字不問他是誰,來自何處,又為何會被群十幾歲的少年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