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萬籟俱寂,褚州櫟臉色變了又變,忽然滿臉委屈憤怒道:“楚仙君,我對您一直尊敬有加,您為何要如此誣陷於我?難道就因為我不同意您和兄長在一起,您便要這般報複我?”
他演得情真意切,乍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各大宗門修士聞言紛紛豎起耳朵,暗道楚道君才和魔尊糾纏不休,這邊又和考生勾搭上了,真是處處留情啊。
而知道褚州櫟兄長是誰的人,已經將視線朝褚彥投了過去。
褚彥在追求楚宥仙君不是什麼秘密,隻是沒人想到,他還真能把人追上。
木掌門一陣頭疼,怕局勢越攪越亂,隻能站出來問楚宥:“你可有證據?”
楚宥停頓一瞬,搖了搖頭,緊接著想起什麼,又道:“我先前透過玄水鏡一直在觀察褚州櫟,他每次過關表現平平,卻總能關鍵時刻發現陣眼或要害,直接通過關卡。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他卻次次如此,其中定然有貓膩。”
他朗聲說著,視線旋即一一掃過殷荇之等人:“我懷疑褚州櫟在利用黑靈石作弊,此事也好證明,如今隻有殷道君、師姐、鐘道君有黑靈石,隻須他們拿出黑靈石自證即可。”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一片嘩然,楚宥這話幾乎明擺了懷疑他們三人之中,有人在幫助褚州櫟作弊。
考官徇私幫助考生作弊,這事更大了去了,足以讓一位修士身敗名裂。
但楚宥隻是懷疑,修士自有其驕傲,並不一定要配合。
殷荇之蹙眉,沒料到楚宥會猜中事實,打定主意絕不配合。
哪知道木青鳶和鐘胥南與他想的並不一樣,兩人沒過多猶豫便取出黑靈石,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有他們帶頭,其他人視線也跟著落到殷荇之身上。
殷荇之騎虎難下,不表態都不行了,隻能冷聲道:“布陣完畢後,我已將黑靈石毀去。”
楚宥追問:“殷道君確定已然毀去?”
他話裡話外都是懷疑,殷荇之一陣煩躁,篤定道:“我親手毀的,當然確定。”
他再三叮囑褚州櫟務必毀掉黑靈石,如今黑靈石的確毀了,楚宥即使懷疑他們,也不可能拿出證據。
楚宥擰著眉,顯然也很苦惱。
殷荇之見狀更是得意,視線不著痕跡從褚州櫟身上掠過。
褚州櫟神情驚慌,觸到殷荇之視線後微微點了下頭,內心比表麵還要慌得多。
他不敢告訴殷荇之自己弄丟了黑靈石,隻能不斷自我安慰,想黑靈石一定是不小心掉在了幻境,且已隨著幻境一同消失,絕不會再出現。
哪知道自我安慰的話剛說完,旁邊不遠的黎竹突然從懷裡掏出什麼東西,遲疑問道:“你們說的黑靈石,該不會是這個吧?”
他指間抓著塊黑黝黝的靈石,上邊湧動著金色的紋路,一看便非凡物。
褚州櫟死死盯著黑靈石,目光又憤恨移到黎竹身上。
他瞬間想通,原來黎竹在幻境裡是故意接近自己的,他的目的正是黑靈石。
殷荇之亦是渾身一震,看向褚州櫟的眼神帶上了殺意。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他想立刻搶回黑靈石,但眾目睽睽之下,鶴之仙尊也在,他根本不可能將其搶走。
黎竹從周圍一道道投來的錯愕視線中得到了答案,頗為緊張地解釋:“我也是意外撿到的,見它品相不凡就留了下來,不知道這便是黑靈石。”
他說完合攏雙手、攤開掌心,作勢要將此物呈上。
鶴之仙尊隔空取走黑靈石,往裡探入靈力,發現黑靈石內的確有兩道靈力痕跡,一道屬於殷荇之,另一道則屬於褚州櫟。
周圍修士聞言一陣嘩然。
鶴之仙尊臉色也冷了下來,睨視殷荇之:“此事你作何解釋?”
無數或是震驚或是鄙夷的目光從四麵八方投過來。
殷荇之緊蹙眉,頂著巨大的壓力,腦海頃刻湧過無數紛雜的思緒。
他最後鐵青著臉,辯無可辯,隻能站出來承認,的確是自己一時糊塗,受了褚州櫟蒙蔽,才用黑靈石幫了他。
此言一出,殷荇之立刻從驚才絕豔的天之驕子,淪落成萬人指罵的卑劣之徒。
過往風光榮耀可謂一瞬葬送。
殷荇之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知道事到如今,除了坦然承認錯誤,自己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說完還將全部責任推到了褚州櫟身上:“仙尊,諸位前輩,晚輩皆是受了褚州櫟的蒙蔽,才會犯此大錯。事到如今,再辯解這些也沒有意義,晚輩這便回觀雲閣請罰,此後也不再參加仙門考核事宜。”
他滿臉悔恨歉意衝眾人行禮,之後轉身準備離開此地。
褚州櫟緊咬著牙,隻能背下這口黑鍋。他作弊一事已成事實,再得罪殷荇之等於斷了自己全部後路。
幫殷荇之擔下罪責,對方還會承他的情,日後或多或少相助於他。
殷荇之和褚州櫟都打的一手好算盤,卻沒料到於楚宥而言,作弊不過是個開端。
他真正想說的還在後麵。
“殷道君留步,我話還沒說完呢。”楚宥叫住準備離開的殷荇之,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眾人,朗聲道:“諸位不是一直好奇,沈道君究竟為何人所殺嗎?我今日便可當著所有人的麵,揭露殺害沈道君的真凶。”
他目光一轉,落到殷荇之身上。
殷荇之直覺不妙,眉頭蹙得更緊了。
果不其然,緊接著就聽楚宥矛頭直指向他,擲地有聲道:“那人正是沈道君的道侶殷荇之!”
這句話猶如水滴進油鍋裡,炸得所有人都沸騰起來。
“荒唐!殷道君可是沈道君的道侶,怎麼可能殺害她。”
“就是,我聽說殷道君和沈道君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極為深厚,說他殺害沈道君,我是萬萬不信的。”
眾人異口同聲,都不相信殷荇之會是殺害沈婉的真凶,認定是楚宥在強詞奪理,想強行扭曲事實,更問他有沒有證據,沒有證據等同故意誣陷。
楚宥知道空口無憑,他這麼說沒人會信,於是將那留音石拿了出來。
當初給沈婉的那塊留音石,他還留了個備份,為的便是在此時留作佐證。
留音石裡,殷荇之和木青鳶的對話響徹全場。
當聽到殷荇之說自己從未喜歡過沈婉,從始至終隻鐘情於木青鳶一人時,場中修士們的臉色一下變了。
易會歧目光淩厲射向殷荇之,元嬰期大能的威壓頃刻釋放開來。
“殷荇之,今日你必須解釋清楚,這留音石裡的對話究竟為何意。不然即便你是小悅的師侄,我也絕不輕饒。”
小悅是易會歧的道侶,與之感情很好。殷荇之的父親也正是小悅的師弟。
因著這層關係,易會歧對觀雲閣一向關照有加。
殷荇之和沈婉能順利合籍,背後也有他在推波助瀾。
之前見到留音石,殷荇之就料到會曝光,也提前做好了準備,為此一點沒慌,從容不迫道:“我當時隻是和阿婉有點小爭執,才故意這麼說給她聽的。況且我和阿宥行過合籍大典,即便我想殺她,天道也是絕不允許的。”
行了合籍大典的道侶都經過天道認可,若是動手傷道侶性命,天道先會降罰下來。
修士們也登時恍然,對啊,殷道君是沈道君的道侶,是絕無可能殺害對方的。
見自己這番話成功說動諸位修士,殷荇之緊接著將矛頭指向楚宥,尖銳質問:“我倒是想請問楚道君,你用留音石暗中監控我的言行,究竟意欲何為?”
楚宥處變不驚回道:“什麼暗中監控,我隻是不慎遺失留音石,找到時它又恰好錄下了你們的對話,殷道君說話何必那麼難聽?我自然知道你不能親自殺沈道君,可這不代表,你不能找人動手啊。”
殷荇之勃然大怒:“我和阿婉感情深厚,你為何要如此離間我們?”
楚宥靜靜看著他表演,等欣賞夠了,才讓人將一名修士帶上來。
修士被捆仙鎖縛住雙手,皮膚黝黑,體型微胖。他明顯經受了很大的精神折磨,眼下一片青黑,形容枯槁,連目光也變得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