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笙順著元崇禮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一處山坳, 海拔比幾人所處的位置要高上一些,放眼看去白茫茫的一片,從梁安笙的角度看過去, 那片雪堆沒有任何異常。
元崇禮見梁安笙沒看到,伸出胳膊將他像抱小孩一樣撈了起來,梁安笙坐在元崇禮的胳膊上,視線比剛才高了一截, 再看向那個方向,便看到雪堆的背向有一團褐色, 像是人的衣角。
示意元崇禮將自己放下來, 梁安笙轉頭朝正盯著自己看的三人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元崇禮牽著梁安笙走在最前頭,後麵是缺了一隻胳膊的楚琅, 之後便是春花秋月, 風花雪月走在最後,她搓了搓凍僵的手, 朝春花秋月叫道:“妹妹,等等我。”
春花秋月頭也不回, “姐你快點兒, 慢了咱們就被落下了。”
楚琅聽到兩人的對話停住了步子, 往回看到風花雪月被落下了一大截, 又看了看走在前麵的梁安笙二人, 還是回過身朝風花雪月走去。
春花秋月的注意力一直在梁安笙二人身上, 她對剛才梁安笙不給她藥丸的事情還是憤憤不平, 哪裡有心思去注意自家姐姐落後了。
梁安笙自然注意到了後麵的情景,不過並沒有太過在意,火靈丹他的確隻練了三顆出來,既然風花雪月自願把它給了春花秋月,他也管不了。
到那堆雪堆前的路不像是有人走過的樣子,那個人應該是從山上摔下來的,那山坳距離上麵一層的雪堆至少有好幾十米,這人也不知道還活沒活著。
山坳裡的雪很深,直接踩上去能達到膝蓋的高度,而且雪下的地麵也是凹凸不平,像是許多碎石堆成的,元崇禮緊緊地拉著梁安笙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倒了。
幾百米的距離兩人走了將近五分鐘才到。
此時梁安笙才看清楚,這裡不隻是一團褐色的衣服,衣服下麵還探出了一隻手。
那是一隻老人的手,上麵有一些皺紋,不過都被縱橫交錯的劃傷給掩蓋了,那些傷口顯然在雪地裡浸得太久,翻出來的皮肉都已經發白了。
看到這隻手的一瞬間,梁安笙心裡咯噔了一下,這隻手看起來像是楊忡聖的。
在之前的短時間接觸中,梁安笙看過楊忡聖的手,他的右手指關節比常人略微長一些,而現在這雪堆下麵的手正好就符合這個標準。
梁安笙靠近去給他捏了捏手腕,隔了好一會兒,終於感覺到了微弱的脈息,“他還活著。”
元崇禮便上前將老人身上厚厚的雪堆給弄開,然後把人拖了出來。
幾人在附近山坡上清理出了一塊平地生上火,又給老人吃了點藥,正要給他進行下一步急救時,他漸漸醒了過來。
楊忡聖的目光十分有神,正如梁安笙第一次看到他那樣,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出現這種眼神卻是不正常的,梁安笙端著熱水杯的手不由頓了頓,才笑道:“師父,您醒了。”
楊忡聖這才將視線轉向梁安笙,他喉嚨動了動,但沒有說出話來。
梁安笙連忙上去,把水杯遞到他口邊。
喝了幾口熱水之後,楊忡聖終於能發出聲音了,他說:“你拜我為師,我也沒教過你什麼,倒是為師的不對了,你有機會再回去桃源村,便去找老邢,我有東西寄放在那,如今也是沒用了,算作給你的出師禮,這是我的信物,拿去他自然會給你的。”
他把一個小小的白玉扳指遞給了梁安笙,又說:“你師兄……若是他今後走上歧路,望你能幫襯他一把,莫讓他丟了性命。”
說著楊忡聖就開始瘋狂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梁安笙把水杯往楊忡聖麵前遞了遞,“師父,您再喝點水。”
楊忡聖擺了擺手,“咳咳咳……替我向你……師兄,說一聲……抱歉。”
最後兩個字剛落下,楊忡聖的手便落了下去,渾濁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天空,似乎還有千萬種語言沒有說出口。
梁安笙抬起手輕輕覆在老人臉上,緩緩為他合上了眼睛。
梁安笙和楊忡聖兩人的總交集也隻有不到兩個小時,在他印象中這老人就是一個和藹慈善的老頭子,再沒有其他更深刻的印象了,所以對他的死亡,他雖然有些遺憾和意外,卻沒有什麼傷心的情緒。
相對而言,他更加關心的是楊忡聖提供的信息。
遺產暫且不提,楊忡聖怎麼知道楊楚潭會走上歧路的,再者他哪裡又對不起楊楚潭?
而且明明這師徒二人一起出發來霧興山的,為什麼楊忡聖會從山上掉下來?
同時梁安笙也注意到,楊忡聖身上的傷口並非都是從山上掉下來摔的,還有不少是被人用銳器擊傷的,也就是說,在掉下山之前,他曾經和人打鬥過。
那個人會不會是楊楚潭?
這些謎題都要等找到楊楚潭或者知情人之後才能做定論了。
儘管知道楊楚潭可能已經不在山上了,不過梁安笙還是打算上去看看。
找了一處背風的山脊,幾人為楊忡聖立了一個墓,之後便繼續往山上爬去。又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幾人終於上了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