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愣了愣,顯然沒聽懂“爹”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薑暖想了想,改口問道:“我是指,你阿父呢?”
“阿父在章台宮呢,阿母你莫要怕,一會兒兒臣就去把你醒來的消息稟告父王。”小豆丁吸溜著鼻子,勇敢地說道,一邊做著起身的動作。
然而這短短的一句話,卻震得薑暖耳膜呼呼直響。
章台宮,兒臣,父王……
信息量好像有點大。
還沒來得及繼續追問,門外忽然起了騷動,似乎有好幾個人,正富有節奏地朝這邊快速走來,其中不乏身著鎧甲的軍士,佩劍與甲胄碰撞摩擦出鏗鏘之聲。
有人焦急地拍門:“公子,公子,有人來了,快,快從後門離開,快點——”
“不,阿母醒了,我要去告訴父王!”小豆丁咚咚咚跑到門前,大聲宣告道。
“什、什麼,夫人醒了!?不不,公子您現在切莫聲張,晚上容易生變,您明日白天再去稟告王上吧。”門外的女聲急促勸導道,聽語氣像是個侍女。
小豆丁遲疑了,他手摁在門板上,轉頭看向薑暖,一時間難以下決心。
“孩子,你就按她說的做吧,快走,免得給自己惹來麻煩。”薑暖咬了咬唇道。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處,但她大體判斷出了原主此刻的境況。
大約她是某個君王不得寵的妃子,因長期昏迷,被搬進了這樣一處荒涼的住所(或許是冷宮?),隻留有一兩個宮女照顧,而這其中,似乎還牽扯了些爾虞我詐,不然門外的女子也不會這樣驚慌,還說出了那樣的勸慰之語。
薑暖身上的最後一絲恍惚倏然消散,她意識到了自己可能麵臨危險,朝小豆丁招了招手,小豆丁聽話地跑過來,重新在她身邊跪坐。
門外的侍女也推門進來了,她圓臉蛋,十八九歲的樣子,睫毛又長又黑,讓人無端聯想到林間純樸無害的小鹿。
女孩雙目圓圓地瞪向她,驚喜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被更濃重的焦慮取代,她不斷扭頭瞅著朱漆高門,急得直跺腳,一副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時間不多,外麵的兵戈碰撞聲越來越逼近,薑暖沒法詢問什麼,隻能壓低聲音叮囑道:
“好孩子,乖,聽話,快點回寢宮去,我接下來會繼續假裝昏迷,有什麼事咱們明天白天再說。”
小豆丁雖然不甘心,但還是很聽話地點了點頭,動作異常熟練地朝著殿舍另一端快步走去。
他一步三回頭,身軀小小的白白的,像隻糯米團子,很快便消失在了一團濃鬱的黑暗中。
這個地方雖荒蕪冷清,卻蠻寬敞,差不多能裝下一個大階梯教室,她更加確信這裡的確是王宮無疑。
小侍女沒多問什麼,飛快地扶她躺下,偽造現場,剛剛把被角掖好,門就被粗魯地大力拍打起來。
砰,砰,砰,每一下都仿佛是直接拍在薑暖心口上,令她出了一身冷汗。
真的很可怕,至少她在現代社會,沒遇到過這樣凶神惡煞的人,以及這樣凶神惡煞的敲門方式。
“開門,快開門!”幾乎是吼聲了。
侍女跌撞著起身,閉著眼睛薑暖也感覺到了她的惶恐,指尖不由得微微蜷了一下,有些擔心這樣繼續裝死是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門被打開了,初秋的冷風灌入,令薑暖很想打個噴嚏,她手指在被窩中緊抓,硬生生將這個危險的衝動壓了下去。
“我等方才聽見裡麵有躁動。”一個男人的高門大嗓在門口響起,“發生了什麼?”
“是、是我在哭——”侍女磕磕巴巴說,“我方才想起了和夫人在楚國一起長大的那些日子,不由得悲從中來,給、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嗓音甜脆,像隻初生的小黃鸝,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以前不哭,為何今日要哭。”問話之人卻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厲聲如故。
小侍女卡殼了,半晌才支吾答道:“因、因今日是家母的生日,家母年前過世了,諸多傷心事疊加在一起,故而才如此難受——”
門口靜默了一瞬,就在薑暖以為一切完美解決之時,另一道男人的聲音冷幽幽地響了起來:
“以防萬一,可否讓我查看一下國夫人的狀況?畢竟他國曾發生過侍女虐待冷宮主人之事,我等奉命在此巡邏,為的就是保護國夫人。”
他這話是對著為首之人說的,那人似乎覺得很有道理,對他道了聲“好”。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