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忍著胸口一口氣,對柳絮咬牙切齒道:“回來就好,二兒媳婦!二兒媳婦!!給你兩侄女準備兩窩頭,再衝一碗葷油蔥花湯!!!”
喬氏聽了信兒,不情不願的進了倉房,打開葷油壇子,在半壇子葷油裡,舀了一指甲大小的葷油塊兒,想了想,這是人前充門麵的事兒,總不能讓裡正說她這個二伯娘對沒爹的孩子心狠。
喬氏回回手,從壇子裡麵挑出兩塊大的油梭子放在碗裡,切了蔥花,放了鹽,倒了熱水,一碗簡單而冒著油腥香氣的葷油湯就做得了。
柳絮和柳芽真是餓得狠了,當著裡正和柳太爺的麵兒,吃得這叫一個香,嘴巴嘖嘖做響,一看就是許久沒吃飽飯的樣子,使得周氏更加打臉了。
姐妹二人吃得溝滿壕平,撫著肚子,在李裡正離開柳家之前,先一步溜回了屋子。
劉氏正在炕上陪著柳毛,一臉的愁苦。
見姐妹二人進屋,急聲道:“咋樣了?碗要回來了嗎?”
柳芽邀功似的將兩個窩頭遞給了劉氏,小臉放著光道:“娘,碗要回來七個,二剛哥給了四個,長堤叔給了三個,隻差一個,奶已經消氣了,二伯娘還給我和姐衝了油梭子湯喝,可好喝了。”
柳毛一咕嚕坐了起來,眼冒精光的看著柳芽,一道涎水幾乎要淌了出來:“芽兒姐,油梭子湯啥味兒,你跟我說說。”
柳絮的心裡一酸,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東西,在柳芽兒和柳毛兒兩姐弟眼中,這油梭子湯,竟比饕餮盛宴還要難得。
柳絮暗暗發誓,定要改變這種隔三差五挨餓,總是吃不著油星的日子。
柳絮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刮了刮柳毛的鼻尖道:“毛毛,裡正叔在那看著,姐姐的湯拿不出屋。不過長堤叔明天就去買奶羊了,你天天早晨的時候去喝碗煮羊奶,切記,彆讓彆人看見。”
劉氏皺緊了眉毛,不悅的將柳毛往懷中帶了帶,沉聲道:“絮兒!彆胳膊肘往外拐!柳長堤根本就是沒安好心,定是還打你弟過繼的主意呢!”
柳絮的臉色也落了下來,拈起柳毛瘦如枯枝的手臂,聲音壓抑道:“娘,過繼不過繼重要嗎?人活著才是重要的!你看毛毛,瘦成皮包骨了,大伯家的柳乾、二伯家的柳中、小叔家的柳條,哪個男娃子像他這般,即沒吃過飴糖,又吃不飽飯的?”
劉氏臉色脹得通紅,心裡先是愧疚,隨即氣憤上湧,緊緊摟著柳毛兒,眼睛赤紅赤紅的,如飲了血般道:“誰也搶不走我的毛毛!我和毛毛,生是柳家的人,死是柳家的鬼,你這妮子大逆不道,對不起柳家列祖,對不起你爹......讓你爹絕戶了,死後連上墳的人都沒有.......”
一向打了左臉遞右臉的劉氏,竟也有如此強橫的時候,說得柳絮目瞪口呆,這大齊國的皇帝真是瞎了眼了,這貞節牌坊怎麼不賜給劉氏?!
柳絮不想跟劉氏辯解這沒發生的事情,斂了斂臉上的不悅之情,緩聲道:“娘,沒有過繼的事兒,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去吧,你不讓去,毛毛就不去,我也不去,見著長堤叔和何嬸子繞道走,您看中不中?”
劉氏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從鬼門關裡走回來一般。
柳絮暗地裡搖了搖頭,對劉氏道:“娘,芽兒腳凍得冰涼,您往灶坑裡再填把柴禾行嗎?”
劉氏看著柳芽還沒緩過來的小臉,立刻出了屋子,去抱柴禾燒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