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天時間,十一兩銀子,就這樣打了水漂了,還沒聽著響。
周氏甚至開始後悔得罪了花郎中,如果都讓花郎中給看病,說不定能省下二兩銀子。
柳樹拿了銀子,與柳苗和方正往門外走,低頭將地上殘破的新郎袍和兩枚掉落的引路錢拿在手裡,渾身散著冷氣,走了。
柳樹一走,眾人才稍稍緩過氣來,陳氏“嚶嚶”的哭著,大罵大房欺人太甚。
宋氏馬上回應,管四房要銀子。
周氏吵不過她倆,索性大罵香草是喪門星,將邪祟帶到了柳家,鬨得雞犬不寧。
可憐的香草,連紅蓋頭還沒揭,新郎官還沒見著,就被蓋棺定論的扣上了“喪門星”的帽子。
見院中一時半會兒吵不出頭緒來,柳絮拉著柳芽去了柳長堤家。
柳毛雖然醒過來了,但身子還是很虛弱,臉色蒼白得很。
柳芽眉飛色舞的對他講起婚禮上的事兒,柳毛忍不住哈哈大笑,隻是笑出來的聲音很輕,像剛出生的小貓一樣,氣血明顯不足。
何氏偷偷將一個小荷包遞給柳絮,一臉愁容道:“絮兒,這是早晨你趙嬸子送四喜丸子來的時候,一起拿過來的五兩銀子,說借給咱給柳毛買藥的。你長堤叔偷偷跟我說,這還遠遠不夠,這可咋整?”
柳絮看著柳毛,心裡分外難過,昨天花郎中給開的藥隻夠明天一天的,後天再續不上銀子,就要斷藥了。
接下來的藥錢,兩天就得一兩多的銀子,不可能老是舉債。
況且,自己也是近些時日才和趙嬸子走得近了一些,遠遠沒有闊綽到出手就是五兩銀子的地步。
有句話說的好,拿人家的手短,柳絮心裡總覺得不落底。
為了柳毛的病,柳絮決定還是硬著頭皮先借著吧,相比三十多兩的藥錢,加上這五兩還是差著一大截。
柳絮一臉愁容的走向趙二剛家,在門口看到趙二剛,充滿希冀道:“二剛哥,那件狐狸皮處理好了嗎?能賣些銀子嗎?”
趙二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見柳絮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才開口道:“灑的葷油太多了,處置的時候油雖然去掉了,但毛色卻不光澤了,對方給壓的價挺低,本來能賣二十兩的,最後隻肯給五兩銀子,而且還要過三天再給。”
唉,有總比沒有強,又可以多買上幾付藥了。
柳絮一臉的愁容,趙二剛靜默的站在一側,陪著柳絮長籲短歎,將柳絮往裡讓了讓,二人站在柴禾垛裡側背風處,趙二剛半天才訥訥道:“絮兒,過幾天我再跟娘說說,再借給你一些......”
柳絮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長這麼大以來,算是前世,還是頭一次為了錢而耳根子發燒。
二人站的位置是柴禾垛裡側,打院門口進來的人,乍一眼看不見裡麵的人,隻聽路上傳來趙紅與趙氏的說話聲,越說越近,應該是從外麵剛回來。
趙紅有些不高興的問道:“娘,你偏心!把我的嫁妝借出去給柳毛治病!你咋不把我哥娶媳婦的錢借出去?!我和秋山萬一訂婚了,到時候可就抓瞎了!”
趙氏佯怒道:“死丫崽子!你和秋山八字還沒一撇呢,這就向著婆家了!我咋就不能偏向著你哥?你哥啥心思你還不知道?平時裡管柳絮叫‘嫂子’逗弄你哥,到真章的時候就不使勁了?”
趙紅輕叱了一聲:“娘,我可得提醒你!你彆打錯了算盤!就周奶奶眼睛鑽到錢眼兒裡的樣子,她能少要了銀子?她能輕易放了柳絮這棵搖錢樹?你呀,小心打了水漂......”
趙氏嗬嗬笑道:“所以,你哥娶媳婦的錢得留著,好給周家過禮啊......”
“呃......”趙紅發現自己本來是想爭回嫁妝,結果繞來繞去,被自己老娘給繞進去了。
趙氏捏了閨女鼻子一把,笑道:“彆皺眉頭了,這你嫁妝打不了水漂!今兒這事兒你還沒瞧明白?隻要柳絮願意嫁到咱家,周氏就拿她沒辦法!就算多花點銀子我也樂意,柳絮這妮子,要模樣有模樣,要嘴皮子有嘴皮子,要機靈勁兒有機靈勁兒,以後準錯不了,咱二剛娶了她,屋裡外頭都虧不著。”
趙二剛臉刷的就紅了,想走到明處提醒趙氏和妹子彆瞎說,柳絮已經抓著趙二剛的手閃到柴禾垛後麵,對著二剛搖了搖頭。
君子不聽人後言。
趙氏雖說借錢有她的目的性,摻雜著小算計,但並沒有惡意,自己要是現身,雙方反而尷尬,以後不知道如何相處了,還不如不知道被自己聽了去。
待趙氏母女二人進了屋子,柳絮才舒了一口氣。
抬眼見趙二剛正癡癡的低頭,自己的手仍舊牽著趙二剛的手。
柳絮如燙手山芋般鬆開了趙二剛的手,臉色赤紅的解釋道:“彆跟嬸子說我聽見她說話了。那、那白狐狸皮賣的五兩銀子,你就直接留下吧,趙紅成親的事兒要緊。”
柳絮逃也似的離開了趙家。
來的目的是想多湊些銀子,沒想到偷聽了一席話,自己不得不抵了借的銀子,在沒想好自己與趙二剛之間的關係,還是不要太欠人家的人情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