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轉身,臉色又尷尬的回頭,低聲對文生道:“文叔,茅房在哪兒?”
文生臉色微變,隨即笑意閃現,指著院子的最後方道:“在院子斜後方。”
柳絮臉色紅了紅,隨即轉身去了茅房。
李文生搖了搖頭道:“文才,這丫頭看著臉灰撲撲的,胳膊瘦得跟雞爪子似的,腰細得跟狗脖子似的,以後恐怕不好生養,花了十兩銀子,你是不是讓柳樹給騙了?這要是到窖子裡,能買兩個回來呢!”
李文才急切的解釋道:“大哥,窖子裡買回來的,才是不能生養的。這柳絮瘦是瘦了點兒,但柳樹保證說是個黃花大閨女。”
文生搖了搖頭道:“四弟,這十兩銀子,是爹和我、二弟、三弟一起冒死獵了黑熊換來的,你沒經曆過那種生死,花出去不知道珍惜,我可不想這錢打了水漂。是不是黃花大閨女,你今晚就試試。”
李文才臉頰頓時變得血紅,結巴道:“大、大哥,還、還沒成親呢,怎麼、怎麼試?柳樹不得、不得殺了我......”
文生橫了一眼李文才道:“你給書院送柴禾送傻了?柳樹披著羊皮當豺狼,把親妹子送到咱哥倆麵前,不就是給咱送肉、讓咱白白享用的意思嗎?到最後,惡人讓咱來當,他落得好名聲!你若是當好人,不想試,我可得試了,我三十多歲的人了,早想留個後了,待我有了後,再讓老二有後......”
李文才咬緊了嘴唇,終於點了點頭。
毫不知情的柳絮,過了半天才從茅房出來,淨了手,轉身進了夥房,看著少得可憐的食材,犯起了愁。
夥房裡的食材很簡單,一塊兒扔在角落的破損肉皮,幾個土豆,兩棵凍蔥,彆無他物。
柳絮絞儘腦汁,才想起來兩樣菜,一道是東北皮凍,一道是“飄香土豆泥”。
皮凍,先將肉皮清水煮熟,將上麵殘餘的肥油刮淨,將乾淨的肉皮切成細條或小細塊,再放在清水裡煮,煮成半是粘稠狀,根據個人口味,可以放入鹽等調味成渾凍,也可不放任何調料成清凍,蘸著醬油吃。
考慮到沒有醬油等蘸料,柳絮做成了渾凍。
飄香土豆泥就更簡單了,就是將肉皮刮下來的油放在鍋裡炒香,再將土豆切塊,放在鍋裡小炒,最後放水和鹽,慢火將土豆烀得綿軟,用勺子懟成土豆碎泥,裝盤,灑上蔥花即可。
將兩盤子菜放在桌子上,李文生抽了抽鼻子,感覺滿屋子都是香氣,實在沒想到,隻是簡單的食材,在瘦小枯乾的柳絮手裡,竟妙手生香,著實驚訝不小。
整個李家,一個鰥夫爹爹,四個粗糙的兒子,一共五個大男人,沒有一個女人操持著,本身就是糊弄著生計,吃著柳絮的飯菜,就差沒把舌頭咬掉了。
二人吃得肚子大了一圈,柳絮借口收拾桌子,便回了廂房。
天色越發的黯淡,李文生時不時的將眼光瞄向廂房的方向。
本來對柳絮身材“瘦小”的不滿,因這一頓飯,瞬時改觀,怎麼看怎麼順眼,隻覺得柳絮的身體裡,蘊含著無限大的能量。
李文生心癢難耐,看著房門的方向,左等李文才不回來,右等李文生不回來,急得站在門口等著,實在等不過,邁步就要向廂房方向走。
李文才急步從茅房的方向回來,一把將腳步匆匆的李文生扯回了屋內,欲言又止,一臉的猶豫不決。
李文生狐疑道:“咋啦?四弟?有啥不對勁兒的?”見李文才臉色不對勁兒,李文生還以為柳絮在飯菜裡下了巴豆,害得弟弟上茅房。
李文才歎了口氣道:“大哥,今天,不,是最近幾天怕是都不成了。”
“咋了?”李文生臉色沉了沉,不悅道:“四弟,你這前怕狼後怕虎的,小心到了被窩的媳婦跑嘍!柳樹收了咱十兩銀子,不能打水漂......”
李文才臉色一紅,訥訥道:“哥,不是我膽小兒,實在是,實在是柳絮,她,她這幾天......她在這院子裡,得呆到我‘腿’好,怎麼著也得一兩個月,不差這幾天,免得、免得染了晦氣......”
李文生看著李文才吞吞吐吐的模樣,頓有所悟道:“你是說,你是說柳絮她、她、她來葵水了?”
李文才點了點頭,將在茅房中看到的葵水帶之事告訴了李文才。
李文生亦是老臉一紅,雖然活了三十多歲的年紀,因為娘死得早,與女子接觸的不多,這女子來葵水之事,還是偶爾去逛窖子才知道的。
“知道了。”李文生逃也似的回到了正房西屋。
這青石房子是臨時租來的,屋子裡是床榻,對於睡慣了熱炕的李文才和李文生來說,都是個不小的考驗,二人熬到了半夜都沒有睡著。
夜半,李文才聽見西屋的房門輕響。
打開窗戶偷望,大哥李文生正躡手躡腳的向廂房方向走去。
不走門,反而奔向窗戶,剛要推開窗戶,李文生的腳下一滑一閃,‘撲通’一聲摔了個仰麵朝天,怕慘叫出聲,用手捂住了嘴。
好半天,才勉強爬起來,恨恨的跺了幾腳腳下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冰麵,一瘸一拐的回屋了。
躲在牲口圈的柳絮,撫了撫手臂上的傷口,眼色沉沉的看著李文生的背影,暗暗吐出一口氣,算這李文生識相,自己在屋中還準備了好幾份大禮,沒派上用場他就撤退了。
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