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馬兒跑,必然先吃草。
為了給二人吃定丸,這頓飯柳絮可是賣了十二分的力氣,
一道菜是熏大骨;一道菜是骨頭湯白菜;一道菜是廣式紅燒肉。
先將大骨頭和五花肉用水煮,裡麵放上白菜和鹽,將去了肉沫的五花肉取出,大骨頭繼續熬,直到熬得湯色變白,完全入味兒;
將大骨頭撈出來,在鍋裡放少許水,再放入糖,熬出糖色,骨頭放在上麵架的竹簾上,用焦糖慢熏上色;
最後再重新起鍋,放入少許油,再放入白糖,再將切成肉塊的五花肉放入,邊出油邊放少許水,直到肉質不柴不膩,這才放鹽出鍋,再鋪以凍白菜上的一點點綠色。
文生難得表現出仆人的自覺來,主動將李文才的吃食端進主屋,讓幾個女客一起在廂房裡吃。
從始至終,傳說中的“李公子”並沒有露麵,神秘得如同天上的長留上仙。
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看不到的才是最上心的。
柳翠紅和柳稍時不時偷覷著正房的方向,卻偏不能如願。
正房裡的李文才,如同空氣般,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文生很是會看眼色,對幾個小姑娘,態度和和藹可親,除了眼神怪怪的,倒像是鄰家的叔叔;對正房裡的“李公子”,更是畢恭畢敬,無懈可擊,更是增加了“李公子”的可信度與神秘感。
吃罷了飯,柳稍狀似無意道:“柳絮,你弟柳毛病重了了......”
“你說什麼?”柳絮驚得站了起來,慌得來回踱步。
柳稍狀似關心道:“不如,你回家去看看吧。”
柳絮一臉難色道:“不行,大哥讓我留下來照顧李公子,我若回去了,李公子的腿若是有個好歹,大哥會罵我的。”
柳稍麵似心慈仁善道:“咱們是姐妹,我留下來幫你照看一兩天就好了,大哥不會罵你的。”
柳絮一臉擔心道:“大姐,李公子是貴人,有很多講究,不如讓小姑留下來陪著你吧。”
柳翠紅臉上現出喜色來。
柳稍卻堅定不移道:“小姑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粗活,不像我,從小到大粗鄙慣了。”
柳翠紅登時不樂意了,惱怒道:“二丫頭,你說啥呢?是想說我好吃懶做慣了?還是你奶苛待你讓你‘粗鄙’了?讓你回家就回家,哪那麼多廢話。這次照顧李公子,本來就是柳絮頂替我來的,既然柳毛病重,大家姐弟一場,自然應當回去,我頂回來就是了。”
沒想到,在柳翠紅嘴裡還能聽到“姐弟一場”這樣的陌生的字眼,真是莫大的諷刺。
柳稍還要說什麼,柳翠紅的臉已經沉了下來:“二丫頭,我雖然隻比你們大幾歲,但怎麼著也是你們的姑姑,父母不在,我說的就算,你們回去吧,這點活兒,不算啥,我能乾得來!”
柳絮狐疑道:“小姑,這裡的活計一點兒也不輕省,不僅要幫公子洗衣裳做飯,還要熬湯喂藥,你確定要留下來照顧他,絕不後悔?”
柳翠紅以為柳絮不願意放棄李公子,越是追問,越堅定了她留下來的決心。
尤其是她已經十六歲了,高不成低不就,找莊戶人家吧,嫌棄泥腿子臟;找商賈吧,又嫌棄在位低下,這“李公子”,就跟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般,專門為她準備的,直接掉過了她嘴裡,誰也休想再奪走。
不耐柳絮繼續囉嗦,柳翠紅將柳絮往屋外推道:“我說幫你就幫你,哪那麼多廢話,你回家吧,彆著急回來......”
“呃,行,我拿東西。”柳絮掩住嘴裡的笑意,將剩下的一小捧白糖和一顆凍梨子揣在懷中。
還要再叮囑兩句,再次被柳翠紅推出了院子,與她一起的,還有柳稍、趙紅,大門“咣當”一聲緊閉了。
柳絮抬頭看著院子高大的牆頭,努力壓下心頭偶爾湧上來的負罪感,心中默念:
之所以選中你,一半是因為過去你對三房的悲慘熟視無睹,一半是因為你自己的選擇。要報仇,去找柳樹吧。
柳稍倒是個命大的,因為爭不過柳翠紅,反而救了自己。
三人離開了李家,在街角轉彎處,看到了一臉焦急等候的趙二剛。
見柳絮走了過來,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急切道:“昨天大紅跟我說牛伯捎回來的信兒,我就有些後怕,關鍵不知道咋回事,不知道咋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