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香草和柳樹從屋中出來,李文武一轉身,氣焰囂張的將衣裳盆子扔到了香草麵前,“咚”的一聲響,嚇了香草一跳。
“以後,李家人的衣裳歸你管了......”李文武不容置疑。
見盆子裡麵還有男人褻-褲,香草臉色一白,無助的望向相公柳樹。
柳樹瞟了一瞟,未說什麼,隻是急匆匆洗了一把臉,連早飯都沒有吃便出了院子,準備搭牛伯的牛車去縣城,繼續為他難以實現的書生夢努力著。
香草的臉色再度暗了暗,認命似的將衣裳盆子撿了起來,走到水缸旁舀水泡衣裳。
柳翠紅嘴角上揚,不屑的攔住香草手中的水瓢。嗔怪道:“香草,我的衣裳是新衣,麵料子嬌貴,得單獨來洗;相公的衣裳粘了油,要多用些皂角;綢緞的褻-衣容易皺,不能擰乾,不能凍冰,要放在溫炕上焐乾......”
香草依言做了,柳翠紅頭昂得更高了,對著夥房裡忙著做飯的劉氏道:“三嫂,昨天的剩菜太膩了,我想吃手擀麵條......”
劉氏輕歎了口氣,隻得蓋好鍋蓋,走向正房,叩了叩房門道:“娘,你起榻了嗎?”
門“卡吱”一開,李廣德邊穿著衣裳邊打開了房門,回道:“你娘沒起呢,怎麼了?”
劉氏的臉登時現出幾分尷尬與不自然。
李家父子所住的屋子,與周氏所住的屋子,屬於一個套間兩個房間,也就是說,周氏若出房門,必須經過李氏父子房間。
李氏父子,四個兒子都愛起早,隻這李廣德總是日上三杆才起榻,弄得總習慣早起的周氏,想出屋門而出不得,在炕上撓心抓肝的難受。
見劉氏敲開了房門,周氏立即推開自己的房門,陰著一張臉罵道:“懶得*上跳大蛆,日上三杆了才做飯,乾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做個飯老找老娘乾啥?叫魂兒呢?!”
劉氏訥了半天道:“娘,翠紅說、說,說她想吃手擀麵了,您從屋裡拿出一瓢白麵淨麵來吧......”
“手擀麵?”周氏的聲音立即尖銳了起來,這麼些年了,家裡的白麵都是與雜麵摻著用的,大部分是蒸窩頭吃。
要是做手擀麵條,就不能再摻雜麵,否則一煮就碎乎。手擀麵條,這在農家,也是奢侈一般的存在,哪是尋常農家能吃得起的?
“翠紅現在是李家人了......”周氏瞟了一眼李廣德,她心裡正憋著一肚子火兒,尤其是剛剛李廣德說的那句“你娘沒起呢”,自己和他又不是住在同一個被窩的,用得著他來回答?
李廣德嘻嘻笑道:“親家母,都是一家人,啥老李家或老柳家的,俺們爺五個獵到野味兒,不是連毛兒都沒留的拎到柳家來了嗎?一個鍋裡顛馬勺,哪那麼多說叨......”
周氏登時啞口無言,人家李廣德話糟理不糟,昨天的野豬人家可真是連豬毛都沒剩下拿到老柳家,刨去酒席的,還剩下四個豬蹄膀和兩大扇豬排骨,都掛在自己窗前的房簷下邊凍著,此時再分彼此,好像是不太合時宜。
周氏搖了搖頭道:“俺不是分彼此,而是過日子得精細些,照這個敗豁法兒,糧食就吃不到明年秋天了......”
“打獵不是時時有進項嗎?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再說,現在翠紅可不是彆人能比的,懷裡揣著俺老李家的金孫呢......”
李廣德滿臉堆著笑,對劉氏道:“三媳婦兒,你等著,我去取麵,聽好了,可不行摻雜麵啊......”
李廣德一貓腰轉回身,直奔裡屋周氏屋子,將三斤麵兒全都拎了出來,一骨腦遞給劉氏道:“三媳婦兒,都做上,讓爺們們解解饞,吃罷了好到山裡轉悠轉悠,打了獵物換銀子,免得你娘心疼糧食,擔心沒銀子吃到明年秋天......”
周氏感覺自己喉嚨裡卡了一口濃痰,惡心著,卻也不敢吐出來,心裡自我安慰道,吃吧吃吧,吃罷了上山,最好呆上兩三天彆回來,眼不見心不煩.......
劉氏果然如李廣德所說,將一大盆子的麵全都做成了麵條,還沒等招呼柳家人上桌,李家爺五個加上柳翠紅,已經將一大盆的麵條吃得乾乾淨淨,連鹵子都沒給剩下一口。
氣得柳條狠狠踩了一腳劉氏,哭道:“你陪我麵條、陪我麵條.....”
柳絮一把將柳條扯到李氏父子麵前道:“誰吃找誰去,彆隻挑軟柿子捏,欺軟怕硬、沒大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