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掌櫃突然提起了柳樹,十分出乎柳絮的意外。
見柳絮有些茫然,黃掌櫃進一步挑明道:“你來我這裡,不是為了想方設法嫁給誠兒,換取你大哥回文昌書院嗎?”
柳絮不由苦笑,看來柳樹對於回文昌書院的事兒已經走火入魔,病急亂投醫,找過黃掌櫃幫忙了。
看黃掌櫃不屑的表情,定是拒絕了他的要求。
柳絮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為我自己而來,與柳樹沒有一文錢的關係。他對我,是一個隨時賣掉妹子換前程的堂哥,和一隻隨時要吃掉兔子的豺狼,並沒什麼區彆,你見過兔子要救豺狼的嗎?”
對於柳絮對柳樹“豺狼”的形容,黃掌櫃不由會心一笑,抱著肩頭,故做肅然道:“那你來找我做什麼?”
柳絮開門見山道:“兩次成親,你均對我特彆關注,憑我的直覺,你對我的關注,是嗅到商機的那種關注,而恰好,我很需要這個機會。”
黃掌櫃點了點頭:“不錯,第一次去,我見過你穿的衣裳,樣式很彆致,上麵的流蘇和盤扣也很漂亮,回來以後,我反複讓繡娘試了上百次,也沒挽出來你所用的盤扣。這也是我第二次去柳河村的原因。但是很失望,後來你穿的衣裳,真是一言難儘。”
黃掌櫃指著仍舊穿在柳絮身上的深粉色“木乃伊”,搜儘腦汁也沒想出來用什麼詞藻來形容自己的極度不喜歡。
柳絮嫣然一笑,摸了摸縫得一榻糊塗的衣領和衣襟兒道:“這件衣裳確實一言難儘,拆了一次,二次又有人給縫起來,看來我得抓緊發明緊鎖貞節扣了。”
黃掌櫃亦是窮苦人出身,對於柳絮這句話倒是頗為讚同。
柳絮開門見山道:“流蘇、同心結、腰帶結、盤扣結,甚至能運用的衣裳款式,我統統可以賣給你。”
黃掌櫃狡黠的一笑道:“你倒是直接,我不妨也直接告訴你,你的盤扣、腰帶結的係法,我的繡女早晚能嘗試出來,並不需要大費周章的去買......”
“時間就是金錢,如果不急,黃掌櫃也不會費了一匹綢緞到柳河村參加婚禮,這在黃掌櫃身上,可是不容易的。”柳絮寸土不讓,一針見血的挑明了黃掌櫃的為利是圖。
黃掌櫃點了點頭道:“你要多少銀子?”
黃掌櫃心中已經大概有了個估價,有了這些小新鮮玩藝兒,自己應該可以從文繡坊拉回一些老主顧。
柳絮搖了搖頭道:“我本來是想要銀子的,現在卻改變主意了,黃掌櫃,您有辦法讓柳樹返回文昌書院?”
“啊?”黃掌櫃很是詫異,剛剛還形容柳樹是豺狼,怎麼這麼一會兒,又幫上豺狼了?
柳絮歎了口氣,鄭重其事的對著黃掌櫃施了一禮,將自己想要從老宅分家彆過的想法說了,有了文昌書院這個籌碼,柳樹定會對自己有所幫助,而且成效會很大。
黃掌櫃點頭道:“好,我可以幫你,但是,你弟弟已經過繼,三房沒有頂門立戶的男人,即使柳樹同意,幫你勸服你奶奶,柳家的族老們也不會同意三房單獨出去。除非、除非......”
“除非什麼?”見黃掌櫃吞吞吐吐,柳絮追問道。
“除非你和你妹妹都被發賣出去,你娘同意改嫁。”
柳絮柳眉倒豎,怒從心起,自己就是怕被賣出去才要分家彆過,現在黃掌櫃卻告訴自己,要想真正的分家彆過,還要先將自己賣出去,將劉氏這個寡婦給嫁出去,這是什麼邏輯順序?
柳有種想掐脖捏死黃掌櫃的衝動。
黃掌櫃示意柳絮先不要生氣,解釋道:“我癡長了你二十多歲,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這絕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如果不這樣,你奶對你們,仍有操控的權力,不會因你分家而滅失,除非你不再姓柳。”
柳絮不由得沉默了。
在她的小小思想裡,隻想著分出柳家單過,就可以不受周氏的掣肘,不受柳樹的算計,卻完全忘了,家族,在這個時代是有著特彆的意義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才有樹倒猢猻散,所以才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族中長輩,永遠擁有著至高無尚的權力,就如同柳老太公,雖然與周家這股柳家隔著兩層親,卻因為輩份在那裡擺著,周氏也不得不對他忌憚幾分。
如此看來,自己即使分出去了,周氏隻要一抬燒火棍,自己就得乖乖的將屁股撅過去挨打,和沒分家時,隻是差著一口鍋吃飯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