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宿,柳絮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即盼著柳樹明日回家來救香草,轉念一想,若是救出香草,就得拿回自己的身契,用自己去換......好矛盾的答案,讓柳絮不由得愁腸百結。
柳長海一大早晨就去了文昌書院找柳樹,回來之時己是下晌,看麵色悶悶不樂。
在宋氏的追問下,柳長海“啪”的把一張紙拍到了桌子上,如霜打的茄子,歎氣道:“把這個送到李家去吧。”
“什麼東西?是柳絮的身契嗎?是不是能用這小蹄子換回香草啦?可是,樹兒的書院還能上嗎?”宋氏一臉的愁容,左右為難。
柳長海歎了口氣道:“不是身契,是休書。”
宋氏怔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沒想到事情在一夜之間有了如此大的變化,柳樹不僅沒有想辦法領回香草,反而一紙休書將香草給休了,這可如何是好。
宋氏腿一軟就要哭天搶地,被柳長海一巴掌搧在臉上,登時起了五道紅凜子。
打得宋氏“嗷”一嗓子就要撲過來和柳長海拚命。
柳長海氣急道:“你個虎娘們,分不清裡外輕重。柳樹跟我說了,無故休妻是要影響前途的,得往香草身上賴。”
宋氏眨巴眨巴眼睛,哭聲在咽喉裡硬生生給吞了回去,轉了半天眼珠,又“嗷”了一聲哭了起來,不過這次,罵的卻是香草不守婦道,夜不歸宿,與人暗通款曲。
罵得聲如洪鐘,哭得字字血淚,一傳傳出半裡地。
香草已經嫁過來有些時日,村中之人對她也有所了解,開始是不信的,但架不住有人證實,看見香草在李家院子裡做活,一直沒回柳家。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叫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己的一個決定,最後受難的卻是香草。
柳絮心裡的愧疚更甚,坐在炕上,下麵如放著火爐一般的炙烤難捱,終於坐不住,懷裡揣了一把剪子,起身就去了李家。
李家院中,香草正在夥房裡做著晚飯,見是柳絮,模糊的笑了笑。
柳絮深深掬了一躬,滿懷愧疚道:“實在對不住,因為我的事,讓你受了牽連,你現就隨我去縣裡,找柳樹辯解個明白。”
香草向柳絮攤開了泡在水裡、凍得慘白的手掌心。
柳絮不明所以,伸出兩隻手,想幫香草溫暖著冰冷的手。
香草抽回了手,淡然一笑道:“我是想管你要休書。”
休書?香草的意思是不反抗了,就留在李家這個虎狼窩了?
柳絮急切的抓住香草的手道:“我有辦法證明你的清白,讓柳樹收回休書,也讓李家再也不騷擾你,跟我回柳家好不好?”
柳絮可以肯定,如果事情不能回到最初的軌跡,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因為香草,一直以來都太柔弱了,柔弱到自己欺負她都覺得是一種罪過。
香草眼圈終於泛起了紅暈,淚水亮晶晶的打著轉,聲音如同飄在空氣裡一般輕盈道:“柳絮,你不必愧疚,在柳家,我呆夠了,不是因為活兒多受欺負,而是對柳樹這個男人,徹底絕望了。”
柳絮坐在香草身旁,聽著香草說著她嫁過來的種種,越聽越覺得氣憤,越聽也越覺得自己對香草的愧疚更深,覺得香草的不幸,竟有一半的責任在自己。
因為婚禮上烏七八糟的事情,香草被柳家人視為不祥之人,柳樹更是對香草視若空氣,對於全家人欺負香草置若罔聞,甚至到現在,香草還是完璧之身。
讓香草徹底絕望的是,柳絮支開她,陷害李廣德與周氏在山上那次,柳絮騙她去村口等柳樹,歪打正著,香草竟然真的看到了柳樹,隻不過,柳樹是坐著一輛馬車回來的,笑容滿麵的與車上一女子揮手告彆。
簡直是無恥至極。柳絮拉起香草的手道:“如果實在不想與柳樹在一起,我送你回你娘家可好?也總好過留在李家。”
香草再次搖了搖頭,臉上可疑的現出了一抹紅暈,聲如蚊鳴道:“我娘家隻我和我娘一人,在村裡受人欺負,在家族也倍受欺負,李家人這樣強勢,我留下來,不一定是壞事......”
“呃......”柳絮不知道如何接這個話茬兒了,自己避如蛇蠍之地,竟然有人甘之苦飴,是自己的腦子有問題,還是香草的生活真的淒苦如斯?
“香草,水來了。”李文才從夥房裡出來,用木盆端著熱氣騰騰的水,小心翼翼的倒在了香草泡衣裳的盆子裡。
火熱的開水與冰冷的涼水交融在一起,熱的不再那麼熱,冷的也不再那麼冷,溫度剛剛好。
香草耳根子現出一抹紅暈,低頭繼續洗起了衣裳。
果然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柳絮站起身來,輕歎了口氣道:“香草,我去取了休書給你,以後珍重。”
香草淡然點了點頭。
“休書?”李文才錯愕的看了一眼柳絮,如果柳絮沒有看錯,男子眼睛裡麵,似乎透著濃濃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