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紅嗓子眼兒一緊,感覺喉嚨再度窒息了,剛剛那種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再度襲來,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一樣道:“不,我絕不去見他,他會殺了我的。不,絕不。”
“娘,要不,你借我些銀子,過了這關再說?”柳翠紅一臉孺慕的看著周氏。
周氏的頭搖得比柳翠紅還要快,斬釘截鐵道:“我手裡哪裡還有銀子傍身,柳樹眼看著就要春試了,花銀子買了些往年的試卷......”
“柳樹,柳樹,你眼裡隻有柳樹!”柳翠紅呼的一下站了起來,如魔怔般的往外走。
周氏跟著柳翠紅出了屋子,見柳翠紅去盛骨頭湯去了,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她也怕將女兒逼急了,再尋了短見。
抬眼看見正在洗褥單的劉氏,因雙手長時間泡在冰水裡洗衣裳,嘴唇已經發青發白。
即便如此,劉氏的手仍固執的拿著搗衣棍,狠狠的拍打著褥麵上,搗不乾淨的,隻能就著冰水,用雙手去搓去洗。
冰水的最上層,起了幾道冰碴兒,其中一道犀利的劃破了劉氏的皮膚,滲出了一絲的紅跡。
劉氏一慌,忙將手拿了出來,抹去血痕,生怕血液染紅了褥單。
周氏看著堆成山似的衣裳褲子,淡然道:“隻洗衣裳彆洗被褥了,明天翠紅去買新棉花、新被麵......”
柳翠紅在夥房裡用甕盛了骨頭湯,沒好氣的接碴道:“娘,我可沒錢買新的,還是讓三嫂發發善心,都給洗出來吧,要讓上麵一點兒味兒、一點印子都不能留。”
劉氏抬眼看了看已經有些發暗的天色,有些焦急道:“翠紅,天色不早了,炕席今天就得鋪上,衣裳褲子又都是難洗的印子,我一個人怕忙不過來,你送完虎骨,快些回來,將炕席先刷了。”
柳翠紅的臉登時就撂下來了,陰陽怪氣道:“喲,三嫂說話好生硬氣,是不是以為姑娘兒子不在身邊了,破罐子破摔了?現如今天我求不動你,是不是連娘也管不了你了?”
柳翠紅自然不會再蓋這些醃臢的被子褥子,讓劉氏繼續洗,不過是她看不得劉氏閒著,累死了才好。、
誰讓劉氏是柳絮的親娘,將自己親手送入火坑裡的最魁禍首?
周氏沒答應女兒幫出些銀子,心裡有些愧疚,明知翠紅有意為難劉氏,卻不能落了翠紅的麵子,陰沉著臉道:“我看你還是一個人好好洗吧,免得你起了外心,夜半裡跑到彆人家去住,知道的說是去陪柳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養漢呢!!洗不完就洗到半夜,省得你想汙穢之事。”
劉氏被周氏和柳翠紅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給編排得啞口無言,自己隻是陪生病的親閨女去了,怎麼就成了“養漢”、想“汙穢”之事了?怎麼就必須得洗衣裳了?
劉氏氣鼓鼓的洗著被褥麵,因為汙漬時間太長,洗得乾淨如初,是完全不可能之事,隻能將印子洗得淡一些,再淡一些。
待劉氏將所有的衣裳席子洗好刷好,己是後半夜了,此時的柳翠紅,已經和周氏睡在一個被窩,一起夢周公去了。
劉氏累得精疲力竭,回到屋中,炕冰冷得如同冰窟,心裡念著柳絮的病好些沒有?柳毛睡著了喊沒喊娘?由於太累了,渾渾噩噩中就睡著了,隻是睡得極不踏實,一會兒如墜冰窟,一會兒如騰雲端,飄飄蕩蕩。
勉強睜開雙眼,覺得不僅頭昏昏沉沉,兩隻手也如針刺似的疼,睜眼一看,兩手已經如同熊掌一樣的腫胖了,想要彎曲一下,都成了奢侈之事。
一大早晨仍不見劉氏起來做飯,周氏氣衝衝的砸著下屋門。
劉氏勉強爬起來,晃晃悠悠走到門前,剛撥開門栓,門就被周氏憤然懟開,劉氏吃不得力,一個踉蹌摔倒,眉骨剛好磕在燒炕的灶門上,鮮血流了一臉。
周氏嚇得連退了好幾步,見到劉氏如此恐怖的模樣,罵人的話瞬間吞了回去,轉而埋怨道:“讓你不去照顧柳絮那個賤蹄子,你偏不聽,這下好了,被過了病氣了,該!看你以後還往不往那跑!!!”
周氏說完,不再管劉氏,而是將房門掩好,轉身去喊陳氏和喬氏做飯去了,就好像劉氏的栽倒、眉骨出血,得了風寒,都與她無關一樣,連扶都扶劉起起身。
劉氏的心不由得更加的冰涼,自己的手如何的腫,如何得的風寒、如何流的血,周氏心知肚明,倒打一耙,全都賴在柳絮身上,也好減輕她的罪責,不想請郎中而矣。
屋子再冰涼,都不如柳家人的心薄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