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忙甩脫了孫銀彪的手,貝齒緊咬著下唇。
柳絮雖然惱怒於孫銀彪的魯莽,卻也不敢開口解釋陳怡是個女子,因為剛剛迫於救人,陳怡已經伸手縫合孫金彪的傷口了,若是解釋出來,孫銀彪以二人己有“肌膚之實”來綁架陳怡,甚至要挾陳怡“嫁”給孫金彪,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柳絮正想開口說讓自己留下,不讓陳怡為難。
陳怡已經先一步開口道:“孫鏢師,你說的話可當真,我隻看護傷口,不管吃喝拉撒睡?一天、一天一夜三百文,你可同意?”
孫銀彪點頭如搗蒜,綻放了一臉比菊花還燦爛的笑容。
柳絮忙附到陳怡耳邊,低聲道:“陳怡,你莫要做難,我對男女大防之事一向不在乎,還是我留下來吧。”
陳怡用手指捏了捏柳絮的手心,微微一笑道:“現在,還有什麼比賺了銀子、讓祖母過上好日子來得重要?一天一夜,隻看護便得了三百文,不少了。”
陳怡自小被祖母照顧長大,與祖母關係非比尋常,能做出這個決定,顯然是她最大的極限了。
見柳絮還是一臉的擔心,陳怡狡黠的眨了眨右眼,低聲調侃道:“況且,現在,我是個‘小哥’啊......”
柳絮不由莞爾,這個孫銀彪,性子還真是大咧咧的,連何郎中都能看出來陳怡女扮男裝,偏偏他信以為真,並且篤信不矣。
怕陳怡不同意,甚至答應由他來照顧孫金彪的飲食起居,陳怡隻負責留在何氏醫館,隻管傷口換藥等事。
如果真如所說,倒也算是成人之美,一個等米下鍋,一個擔心大哥,雙方都落了好處。
見陳怡樂意留下來,柳絮主動去轉告陳四,隻說自己接了個大繡活,因主家上元節前要歸鄉拿走,需要陳怡住在主家趕活兒。
柳絮的話,陳四一向深信不疑,此次亦是不疑有他,信以為真。
......
柳絮走了,孫銀彪遣回了四海鏢局的十幾個鏢師,隻留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鏢師孫朗來回跑腿。
何氏醫館隻是何郎中的出診之所,所住之處在醫館後邊的宅院,吃罷了晚飯,何郎中也回了後院休息。
如此一來,前院就隻剩下了孫銀彪、小鏢師和陳怡。
靜謐的氣氛彌漫著,漸漸轉換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尷尬。
孫銀彪輕輕嗑了一聲道:“陳家小哥,我大哥的嘴唇乾了,你能不能用帕子幫飲些水......”
“呃......”陳怡尚未答話,孫銀彪一臉難色的看著自己粗糟的大手道:“我的手太粗了,大哥的嘴唇裂得厲害,我怕弄痛了大哥......”
陳怡隻好投濕了帕子,小心翼翼的粘濕了孫金彪的嘴唇。
許是傷得太久,嘴唇乾裂著,似乾旱許久的田,裂成了無數塊,得了水的滋潤,迅速浸染漫延。
嘗到了水的滋潤,近六尺高的漢子竟然有了反映,嘴唇兮動著,似要討食的雛鳥,讓陳怡的心裡迅速升騰起了疼惜之意,看那臉上蜈蚣般的疤痕也不那樣的害怕了。
因柳絮囑咐需要排氣以後才能大口喝水,陳怡狠下心來,將帕子收了回來,漢子不依不饒的抓住了陳怡的手,扯著帕子就往嘴裡送。
陳怡臉色通紅,想要扯回手,奈何沒有漢子的力氣大,隻好輕輕拍著漢子的手,輕聲道:“郎中說了,你還不能喝水,明天,明天,待排......你就能喝水喝粥了......”
女子的聲音很柔和,漢子雖未睜眼,但心裡已經安然,不再大力扯女子的手腕,卻又不肯放開。
陳怡臉色更加紅了,偷覷漢子臉上猙獰的傷,那樣的長,那樣的寬,當時被劃過的時候,定是很疼吧?一絲異樣溢上了女子的心頭。
小鏢師孫朗迅速敲門進來,在孫銀彪耳邊耳語一陣,孫銀彪一臉難色的對陳怡道:“陳家小哥,四海鏢局的走鏢被劫了,官家要連夜問案,我得去衙門一趟,去去就回,你先照料著大哥......”
衙門問話自是大事,耽擱不得,陳怡忙點了點頭。
孫郎帶著孫銀彪腳步匆匆出了醫館,走到街角的轉角處,二人同時停下了步子,悄悄跳上了房頂,又折回了何氏醫館的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