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反派快跑
七日後,南韓,成雲市。
街道寬闊,車流不息,一輛樸素的房屋中介工作車上,中介正滔滔不絕:
“武小姐,我跟你說,我幫你找的這家公寓,雖然位置偏遠了些,可在成雲市,你絕對找不到比這性價比更高的房子了!”
他一邊說,視線一邊不住往後視鏡瞟。
後座上的女子微卷的頭發猶如海浪,不管是靜與動,都牽動人心。一身翠色中長裙,精致鎖骨在交疊的前襟下若隱若現,腰身纖細,長腿白皙。
做中介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見了不少,和武小姐一般漂亮的還真是不多見。就那麼隨意往後座一坐,他這輛小破爛也頓時蓬蓽生輝起來。
中介抓心腦肺:啊,好想看看武小姐墨鏡下的臉啊!一定是能征服全國整形醫生的天仙臉!
一輛寫有“成雲通運”的大巴車與工作車擦身而過,南希收回視線,托了托墨鏡,語氣悠閒:
“性價比高不高無所謂,但你說的這個‘天水小區’,屋主確定是盤石教會的信徒沒錯吧?”
“哎一股——”
中介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他神色緊張,聲音壓得很低:“武小姐,快彆說了,這個教會就是不祥的代名詞!不然那家公寓也不會租不出去,房租那麼便宜……啊,不是!”
中介說漏了嘴,連忙慌張補救:“您是國外僑民,應該是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的吧?”
南希欣賞著自己新做的美甲,並不把中介的坐立不安放在眼中。
她回答得輕巧:“我信啊。成雲市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盤石教會的各種怪談。”
中介癡呆片刻,突然醒悟過來,一拍方向盤,恍然大悟說道:“我明白了,你是靈異事件探索者吧?‘林裡’上有很多這種視頻,你也會發布嗎?給個賬號,我去關注一下!”
他正說著,導航卻提示已經抵達“天水小區”。
中介有些不甘心,眼巴巴地跟著,像條不斷搖著尾巴祈求主人垂憐的小狗。
南希踩著高跟,拉著行李箱,走進這間與她看上去格格不入的公寓。
樓道狹窄陰暗,剛一踏入,氣溫就陡然驟降。
南希打量一圈樓道口處
張貼的教會宣傳單:上麵依舊印著神像和待宵草,除此之外,還有一行淺淺小字——“我主所在之處,即是天堂”。
南希看了一眼踟躕在樓道口外不肯進來的中介,挽唇而笑,她摘下墨鏡,撥弄蓬鬆長發:“有一點你弄錯了,我不是靈異事件探索者。”
她走上前,把墨鏡往對方領口一掛,拍拍他的肩膀,語氣輕巧:“我是靈異事件的製造者。”
說完,南希頭也不回,向樓道深處走去。
中介還傻愣愣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著南希遠去的背影。
口中喃喃:“真的太漂亮了……但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又癡迷地望了一會兒,確定再也看不見一絲一毫,中介才歎息著轉過身——
然後迅速轉回來,衝進樓道死死瞪著牆上海報,眼睛珠子都要掉出來:
“盤石教會的……神、神明?!”
天水公寓很靜,南希的高跟和行李箱拖動的聲音似乎是此處唯一的動靜。
她駐足傾聽了片刻,果斷上了三樓。
有人在講教義,聲音蒼老,卻透著一股堅定的力量。
越是接近聲源,走道中的各式教會宣傳招貼也越多。南希沒有細看,扣了扣公寓小教堂的門扉。
講教義的人頓時停了下來,和為數不多的幾位教徒一同望向這邊。
手中自行印刷的教義小冊子重重掉落。
係統見怪不怪,摳著鼻孔:【恭喜宿主,又成功地捉弄了人。】
南希才不理會它的陰陽怪氣,目光在教堂中掃過一圈。
說是教堂,其實不過就是一間打通了牆壁的小戶型公寓房。
這半年來,由於外界各種不友好因素,盤石教會的規模越發縮減的厲害。如果不是忠實信徒樸福順擁有一棟小樓,怕是連最後的教堂都保存不下來。
殘存的教徒大多是些老弱病殘,從外貌上就能看出來,他們的日子過的並不順心。每個人臉上都愁雲慘淡。
見到南希,這種萎靡又變成了委屈,像是被人欺負了的孩子終於找到家長,恨不得把多年的心酸全部一股腦兒倒出來。
“我、我主?”
講教義的老人率先反應過來,她試探性向前走了一步,又慌忙退回去。
明明是高齡老人,卻向南希行起
大禮,瘦骨嶙峋的身體跪在地上顫顫巍巍:“我主,您真的再次降臨了?!這是您行走人間的軀殼嗎?”
說到一半,她想到什麼,匍匐得更低,聲音中全是歉疚:“我是您的信徒樸福順、我、我汙了您的聖名,我該死!”
“不是的,是我!是我的錯!”樸福順話還沒說完,另一個胖女人拉著她身邊有些魂不守舍的男人一同跪倒,不住磕頭,“請主寬恕!”
南希:“?”
我還沒開始演呢,你們怎麼比我入戲還深?
聽了一會兒,南希終於明白原委:當初她為了完成薑國煥的任務,隨口編造了一句“有位虔誠教徒今晚就要回歸主的懷抱”,讓他帶著萬靈藥快去救人。
薑國煥二話沒說,將萬靈藥交給了當時腎衰竭危在旦夕的樸福順,可樸福順卻不願獨享主的恩賜,堅決將萬靈藥溶解成聖水,分發給每一位身患疾病的教眾,尤其是住戶沈春玉的癡呆弟弟沈映雲。
稀釋後的萬靈藥雖不能保證高效地治愈疾病,卻能強身健體,緩慢減少疾病對身體的損傷。
一時間,教會內喜氣洋洋,多餘的聖水也被封存起來,被教眾們日夜膜拜。
教會雖小,可我們有真神恩賜!如果能抓住毀壞神像的惡棍,那就更好了!每個人都互相鼓著勁兒,就連做慈善活動時,也比平時更賣力氣了些。
可好景不長,隨著教堂附近不斷發生殘忍凶殺案,越來越多的視線和非議傾覆到這個小小的教會身上。
樸福順慌亂地想要向大眾證實,可媒體卻抓住她腎衰竭並沒有治愈這一點大做文章,聯合醫院共同出擊,把輿論引導向“可悲!無知民眾竟把科學力量歸功於神學!”。
連她送過去的殘存聖水都被鑒定為“毫無用處的臟水”,直接倒進了下水道。
越發坐實了盤石教會的騙子名聲。
一通操作,讓原本就聲名狼藉的盤石教會更是雪上加霜。
恩型洞即將麵臨拆遷,接收這片地皮的GP地產開發並不願各種怪談拉低自己的房價,成日帶人騷擾教會。
樸福順等人沒有辦法,隻得將教會搬遷至自家小公寓,與日益減少的教徒們共同守護。
南希一開始還托著腮,帶著“聽聽也無妨
就當作是增長見聞”的態度聽著,可漸漸的,薑權酒當初在東靈山上的控訴又鑽入耳中。
教堂小而簡陋,卻是一顆信仰的火種。
無論社會如何打壓,成雲通運如何摧毀,都無法將其熄滅。
因為這群老人已經將自己投入火中,燃燒自己最後的力量。
南希清了清嗓子。
教會瞬間安靜下來,一雙雙蒼老渾濁地眼睛看向她。
南希向來平淡的聲音也不自覺顫了一下。
“我曾聽人質問過,當我的信徒遭受災難的時候,我在乾什麼,我在哪裡……”
她看向眾人。
原本微抬的下巴壓下,與眾人平視。一雙靈動貓眼裡閃爍的全是莊嚴與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