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鐘,二樓的小廳裡擺著一張藤桌。桌上有幾個碗碟,裝著花生米,醋毛豆,雞蛋羹,還有一瓶紅酒和一瓶橙汁。
金貴卿穿著條紋睡衣,坐在椅子裡,左手端著高腳玻璃杯,小口小口的品著紅酒,標準的上流人士姿勢。右手持筷,豪爽利落地夾起毛豆花生米往嘴裡送。
他品酒品的優雅從容,吃菜吃得酣暢淋漓,一個人在寂靜的夜裡自得其樂。
望向那碗快要涼掉的蛋羹時,眼神變得柔和,帶了點笑意。歎了口氣,不由自主的轉頭望向樓梯處的臥室。
門口站著小金言,瞪著一雙烏黑的眼睛正在看向客廳,小小的臉上帶著天真又奇特的笑意。
金貴卿精神一振,笑著招手:“小言,過來陪爸爸喝兩口。”
金言穩穩當當的走過來,在他爸爸對麵坐下,他站在門口看了有好幾分鐘了,看到爸爸用中西合璧的奇特姿勢享受著宵夜,他抿著嘴唇偷笑,靜靜的躲在暗處看,覺得他的爸爸真是個十分有意思的人。
他用高腳杯給自己倒了半杯橙汁,玩心大起左手食指與中指分開,托起高腳杯底座。雖然手指短小,卻是個非常標準的姿勢。
金貴卿眼睛發亮:“喲!小崽子這麼厲害?”
金言托起酒杯,奶聲奶氣的叫道:“爸爸……”
金貴卿認真的聽著。
金言憋了半天,嘴唇動了又動,沒發出聲響。
金貴卿含笑安慰他:“兒子啊,彆急。就說快跑,每天說十遍。”
金言倔強的抖著唇舌,好一會兒才從嘴裡蹦出一個字:“乾!”
金貴卿喜動顏色,哈哈大笑,與兒子重重地一碰杯,把一滿杯紅酒一口氣吞下肚。
金言暗道一聲:“牛嚼牡丹!”
兩隻小手捧起杯子,慢慢的喝著他香甜可口的橙汁飲料,其實這牛爸爸挺可愛的,就連他硬拗出來的貴族做派,看在眼裡也是喜慶的很。
晚上躺在柔軟的小床上,金言問他的“乖兒子”係統:“係統係統在哪裡?我的任務是否已完成,危機是否已解除?”
係統不知是不是在睡覺,過了許久才從黑暗中傳來麻木的機械音:“並沒有,任重道遠。”
“可是我已經把合同撕了!”
係統音平平的說道:“撕了他們不會再打?”
金言:“打了我不會再撕?”
係統毫無感情的留下一句:“你撕吧,開心就好!”
十二歲的金炎住在三歲半的金言身體裡,兩天了還沒有適應,半個晚上自願自艾,想著下回一定要找一個年齡合適的宿主上身。他怎麼也沒有料到,等到他後來住到二十多歲的成年人身上時,那種故作成熟的彆扭與中二才真叫他痛苦不堪。
早上,金言站在洗手間的椅子上,對著鏡子刷牙洗臉。望著鏡中白裡透紅圓乎乎的一張小臉,擠眉弄眼玩了一陣,穿好衣服,坐在房間的地上,開始撕紙。
撕!撕!撕!
把他的識字卡片,故事書,唐詩宋詞童謠毀掉了十幾本。
金貴卿走進來:“兒子,下去吃早飯啦!”
金言叉開兩條小腿,坐在紙堆裡回頭:“爸爸,來!”
金貴卿聽話的走上前,隻見兒子把他的書本撕得殘缺不全,左一個又一個的窟窿眼。
那些被他撕下來的紙片,每個紙片上都有一個或大或小的字,在地上排成了好幾條。
第一條,爸-爸-好-帥。
金貴卿開心極了,忍不住嘿嘿哈哈大笑幾聲。
第二條,孫-是-壞-人-騙-子。
金貴卿笑不出來了。
再看第三條,周-是-廢-物。
第四條,小-菲-是-白-眼-狼。
第五條,爸-爸-是-炮-灰。
金貴卿神色凝重,屈膝在兒子麵前坐下來,認真的盯著兒子圓圓的小臉仔細的看。金言心裡著急,手指地麵:“爸爸,看!”
“看到了。”金貴卿伸手握住兒子短小的手指頭,湊近了些,打量他又黑又亮的一對葡萄眼。
他的內心在沸騰:“我的兒子是精怪?是精怪!是精怪。”
金言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超齡了。會不會被當做怪物丟出去?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一聲不吭把地上的殘書一本本撿起來堆好,紙片一片一片拾起來揉成一團,動作有條不紊,從容不迫。
金貴卿越看越覺得神奇,越看越覺得他是養了個寶。
“兒子啊,你說,你是不是個哪吒?”金貴卿既疑惑又興奮,半是認真半開玩笑逗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