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岩並沒有睡著,一杯紅酒隻是讓他頭腦發昏,外麵的動靜清清楚楚,他身上裹著爸爸的西裝,閉起眼睛假寐。
媽媽起身去洗手間,幾分鐘後回來:“桂清,我們走吧!”
金岩睜開眼睛,望向坐在對麵的女人,燈光幽暗,明明滅滅,不過金岩已經習慣了察言觀色,他看人神態臉色的功夫,大概跟古代皇宮裡的小太監水平差不多。
媽媽用的化妝品都是昂貴的大品牌,幾個小時過去了,妝容依然完好,隻是再完美的妝容也遮擋不住一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情態氣息。
金岩習慣觀察他的媽媽,像個小偵探。
他從爸爸懷裡望出去,發現媽媽臉色不尋常,被丈夫寵著的甜美與幸福消失的太明顯,此刻她美麗的麵孔上淡淡的,甚至有一絲絲不安,她急著要離開。
她這一趟去洗手間看見了什麼?範鈣蜜?第二爸爸?
金岩來不及做夢,瞬間清醒,他從爸爸懷裡掙起來:“我不走,我好餓。”
他甚至叫了服務員加菜,菜還沒有上,他先喝了兩杯水。
“我要上廁所。”
金桂清站起身。
“不,我要媽媽陪。”
周蜜坐著不動,她不想再往洗手間方向走了。
但是金岩不依不饒,開始撒潑。
“媽媽我要上廁所,憋不住了。”他捂著肚子,揪著小眉毛。
周蜜無奈,牽著他出去。
餐廳人不多,有年輕男女,也有閨蜜組合,獨身來這裡消費的人非常少見,一路上看過去,金岩再度將他察言觀色的本事發揮得淋漓儘致。
他的眼睛對上了一道不加掩飾的視線。
那是個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年紀在三十上下,一身正經八百的西裝,麵前隻有一份牛排,一瓶紅酒,兩隻高腳酒杯都斟滿了,但對麵的座位卻沒有人。
金岩判定這人並不是中途去了廁所,因為桌上餐具也隻有一套。
一個單身男人,一杯多出來的紅酒,一道詭異的視線。
金岩肯定了百分之八十。
他突然朝著那人揮了揮手,笑出了兩排小牙:“嗨,帥哥!寂寞嗎?”
周蜜牽著他的手一緊,加快了腳步,把他扯得踉踉蹌蹌,麵上的驚惶明顯得再塗一層粉也蓋不住了。
剩下的百分之十也肯定了。
回來的時候,他對著那個麵對兩杯紅酒發呆的男人呲出兩排小白牙,可惜兩排小乳牙長得太可愛,一點也不尖利,並沒有威懾力。
回到座位,周蜜有些不耐煩:“快點吃,時間不早了。”
金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優雅的一手刀一手叉,細嚼慢咽,然後又猛的灌了一杯飲料,過了幾分鐘他又往廁所衝,當然他衝到半路就停下了。
那兩杯滿滿的紅酒沒有動。
那個孤單寂寞的男人也沒有動。
他背著手慢慢踱過去:“帥哥,美女好看嗎?”
“哪個美女?”
“就是剛剛上了兩趟廁所跟我一起的美女啊!”
男人笑了:“你不認識我了?”
金岩裝模作樣的點頭:“認識啊,跟我媽媽超有緣的呢,怎麼會不認得。”
他在對麵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擺了個長聊的姿勢:“這杯酒是誰的?”
“一個無緣的人。”
“不如倒掉吧。”
“不,還是再等等。”
金岩把身子往後一靠,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先生貴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湯,請叫我湯先生。”
男人的臉色變得十分古怪:“你說你姓湯?”
金岩看著他臉上精彩的反應,得意的說:“對,我就是姓湯啊!”
男人一雙利眼緊緊盯著他,緩緩的開口,自我介紹:“我,免貴姓湯,湯禹臣。”
金岩坐直了身體,麵孔嚴肅:“好巧。”
他後悔了,於是改口說道:“開玩笑的,我免貴姓金,叫金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湯禹臣望著七歲的孩子,神色複雜,這孩子一直就是調皮搗蛋,無法無天,上個月他與他們母子“偶遇”,這孩子就扯著他的衣角問他:“你是不是我的爸爸?”
把他驚出一身冷汗,以後偶遇的次數就銳減了。
金岩直覺不喜歡這個人,坐在對麵衣冠楚楚的男人長了一張堪稱清秀的麵孔,但是少了陽剛與大氣,眼睛細長,裡麵滿滿的是精明與算計,氣質連大臣都算不上,頂多比太監高級一點。
這樣的一個人,他的爸爸金桂清,方方麵麵都能把他吊打成渣渣。
所以這個渣渣隻能一人飲酒醉,厚著臉皮坐在這裡蹭著他父母結婚紀念日的喜氣過日子。
一個多月不見熊孩子還是熊孩子,無法無天,言行無忌,湯禹臣興致勃勃的跟他聊天:“你爸爸大金總生意做的還好嗎?聽說又開了好幾個大項目。”
“生意上的事我不知道。”他要保護好爸爸的隱私。“為什麼都叫我爸爸大金總?難道還有小金總嗎?”
“不,因為還有老金總,你爺爺。”
“湯先生跟我爸爸同行?”
“不,隻是有些相關。”其實是下□□業。
金岩起了疑心,這位是不是彆有心機,想抱住他爸爸的大樹,不然一開口就問他爸爸的生意項目什麼的,然後再在老情人麵前吹風,要點好處?
“不,我爸爸的行業跟你不相乾。”金岩不知道這樣說有什麼意義,但是還是忍不住強勢的說出來,管他相關不相關,離我爸爸遠一點。
湯禹臣覺得這孩子哪裡不一樣了:“生意上的事,小孩子懂什麼?”
“小孩子是不懂,那你彆問我呀!”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金岩覺得這一趟不能白白溜出來,他想了想,口氣放軟了些:“湯先生,給我講個故事唄?”
“小朋友想聽什麼故事?”
“湯先生的故事啊,一定很精彩!”他甜甜的笑。
一個多月不見,湯禹臣覺得這個孩子有早熟的傾向,那就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