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姑呸了他一口,罵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快走,以後都彆來找我了,你就當沒我這姐,我也當沒你這弟弟。”
李天寶死皮賴臉地追上,“血緣關係哪是說沒就沒的?都是一家人就彆說這話了,姐,你哪天得空了便去家裡坐坐,看看爹。你一個帶著寡婦帶著一娃娃,沒個男人護著,難保不被人欺負。”
蘭姑聞言心中冷笑連連,她被人欺負時沒見他爺倆出麵護她,如今以為她有錢了,就厚著臉皮來說是一家人,他以為她是傻子?
李天寶見她油鹽不進,隻能罷休,緊接著又打起彆的主意,“姐,我和爹已經好幾天沒吃上肉了,要不……”李天寶眼睛盯著她臂上的籃子,不由饞得吞了吞口水。
蘭姑一句話都不想再和他說,隻想他趕緊從她眼前消失,於是冷著臉拿起籃子裡用荷葉包著的豬骨,直接砸在他身上,恨恨道:“快點滾,彆讓我再看見你這張臉。”
李天寶拿到了肉,也不介意蘭姑凶巴巴的語氣,笑嘻嘻道:“姐,我改日再來看你。”說著懷抱著肉滿意地走了。
蘭姑看著他那大搖大擺的背影,直恨得牙癢卻又無可奈何。
蘭姑憋著一肚子火回到了家,放下東西,進了霍鈺的屋裡。
霍鈺原本在看書的,但被蘭姑在外頭發出的乒乒乓乓聲響打擾到,就放下了書。見蘭姑進來,他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她做事一向輕手輕腳的,不會發出巨大的聲響,今天卻像和誰生氣故意發泄一般。
蘭姑的腳步聲原本很大,但看到崽崽躺在他身邊睡得正香,瞬間放輕了步伐,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旁。
看到崽崽雙手輕拽著霍鈺的衣袖,粉嘟嘟的小嘴忽然吧唧幾下,而後翻了個身,仰躺著,一條小溪從他嘴角緩緩流過,他小臉貼著的涼簟上濕了一小片。
蘭姑臉上浮起尷尬的笑意,有些抱歉地看向霍鈺,“待會兒我打點水給擦一擦這床,他什麼時候睡的?”蘭姑小聲問。
“剛睡下。”霍鈺也壓低了聲音,目光落在那濕了小片的地方,他微愣了下,才一臉淡定地回:“無妨。”
蘭姑看了眼床頭邊的凳子,上麵放著兩饃饃,少了一個,“崽崽吃午飯了麼?”
霍鈺微頷首,“吃了一個饃饃。”
蘭姑點點頭,心裡十分感激他,壓著聲兒說道:“勞你幫我看著他了。我把他抱回房睡,彆讓他打擾你。”
霍鈺唇輕動了下,見她已經抱起了崽崽,就沒說話。
蘭姑把崽崽抱回屋裡睡了,沒片刻又返回到霍鈺的屋子。
“書還看麼?”蘭姑看著放在他身旁的書,問道。
今早出門前,蘭姑怕霍鈺無聊,問他要不要看書,大概是沒想到她家還有書吧,他似乎有些驚訝,蘭姑告訴他,她那死鬼男人是秀才,他也沒說什麼就問了有什麼書。蘭姑找來了秀才平日裡看的幾本書給他挑,他挑了《大學》那本。
霍鈺搖了搖頭,“不看了。”霍鈺沒事可做,才想看看書,隻不過那書卻不是他喜歡看的。
蘭姑把書收了起來,又問:“我給你煮碗麵條吧?”
霍鈺點了點頭,視線落在她那張仍舊氣鼓鼓的臉上,猶豫了下,問:“發生了什麼事?”
蘭姑正要去廚房,聽了霍鈺的問話,想到被李天寶拿去的豬骨以及他說的那些話,心中那股火氣又騰騰往上燒。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蘭姑一屁股坐在床沿,緊咬著牙,與他說道:“我今日買了塊很好的豬骨,本來想給你和崽崽煲湯喝的,結果在回來的路上,被狗搶走了!”
蘭姑也不好說是被她弟弟李天寶搶去的,可是又想要發泄一通,就把李天寶比做了狗。
“……”霍鈺皺了下眉頭,這女人被村裡人欺負就算了,怎麼還被狗欺負?這鄉下的狗會不會太凶猛了些?霍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問:“沒受傷吧?”
蘭姑從他那平淡的琢磨出了點關心的味道,不過這大概又是她多想了,這男人一向冷漠,怎麼會突然關心她起來?
隻是很奇怪,聽了他這話後,蘭姑怒衝衝的心情莫名地平複些許。
“沒受傷,就是衝著我吠了好幾聲,那張牙舞爪的架勢,好不氣人。”蘭姑說完頗有些心虛。
霍鈺微微失笑,“不吃那一頓也無妨。你沒必要為了這事氣壞身子。”
他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輕鬆模樣,蘭姑不高興地鼓起腮幫子,輕哼一聲,“我就是生氣。你沒親身經曆,說得輕巧。”末了又補了句,“你這人真不會安慰人。”他話說的倒是沒錯,就是他的態度令人不喜。
霍鈺微愕,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安慰她,他略一思索,才平靜地說道:“抱歉,那你隨意吧。”
蘭姑說的話的確是對的,霍鈺的確不會安慰人。他接觸的幾乎都是鐵血兒郎,而牧雲音……她不是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她是一個很高傲堅強的人,她從來不在他麵前露出脆弱的一麵,所以他幾乎沒做安慰人的事。
“……”蘭姑看著他一副你愛怎樣便怎樣的無所謂神情,心中愀然不樂,他這人也不知道是真不會安慰人,還是僅僅是因為對象是她,懶得應付。蘭姑頓覺得沒什麼意思,悻悻地起身去了廚房。
霍鈺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他看得出來她不大高興,但心裡也沒怎麼在意。
蘭姑心裡則越想越鬱悶,走到門口,突然回頭驀然瞪了他一眼,才飄然而去。
霍鈺見狀,隻是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安慰她,她不高興;不安慰她,她也不高興。霍鈺想,他一向是不懂女人心思的,他眼眸黯下,陷入了某些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