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餘小魚和楚落都笑了。
鐘文清擦了擦嘴巴,頗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半天才說:“高總,墨大師,你們挨過餓嗎?不是一頓兩頓飯沒吃,而是長期吃不飽飯。”
墨非和高華對望一眼,都搖搖頭,
“我挨過餓!那份記憶實在太深刻了。”鐘文清眼神黯淡下來,好像想起了過往的經曆,重新揭開了傷疤。
屋裡安靜下來,已到了關門的時間,顧客們早就知趣地走了,店裡就剩下這幾個人。
“能講給我們聽聽嗎?”餘小魚忍不住發問,被墨非瞪了一眼,趕緊吐了吐舌頭。
鐘文清看在眼裡,擠出一絲笑意,“無妨,就講給你們聽聽。”
“剛大專畢業那會,我一個月工資800元,在滄海租了一個小房間,每月350元,房東看我是剛畢業的學生,沒有收一押一,隻收了我350元錢。買生活用品花了200多,交手機費50元,買了件上班穿的上衣120元,我清清楚楚記得那時候兜裡還剩下62塊8毛錢,大概是半個月的生活費。
樓下有一家做鹵菜的,就是鹵豬頭肉、下水什麼的,也鹵一些雞爪子、豬蹄。你要多少人家給你切多少,我每次路過那個攤位都裝作打電話的樣子多停留一會,聞聞味道解解饞。
那時剛好放三天假,手裡沒錢不願出門,我窩在小黑屋裡聽歌、看書,一首《春天裡》翻來覆去地聽,邊聽邊跟著唱,鬼哭狼嚎的,最後真的把我唱哭了。
我一整天沒出門,餓了就喝幾口自來水,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準備睡覺,樓下鹵肉店老板又在鹵肉,那個香味現在想起來,我還會流口水。我掙紮著起來,趴在窗戶向下看,老板從鍋裡撿拾雞爪子,鹵好的雞爪子在燈光下通紅發亮,噴噴香,還有人過來買,買完就塞進嘴裡一隻,嚼得嘎嘣響。
我攥著兜裡僅剩的幾十塊錢,數了好幾遍,還是沒下決心去買幾隻嘗嘗,於是狠狠心跑去小賣部買了一包五毛錢的方便麵,買了四個饅頭,屋裡沒辦法燒開水,用涼水泡麵,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泡麵。吃完後意猶未儘,我跑去門口把房東曬的大蔥抽了幾顆,就著饅頭吃掉,繼續聽歌,昏昏欲睡。
後來我一直沒去吃鹵雞爪,在那裡住滿1個月公司就提供了宿舍。
說起來是五年前吧,那時候出來創業自己的貿易公司開始盈利,換了新車帶著老婆孩子又找去那個地方,胡同基本沒有怎麼改變,我找了好一會找到房東家,敲了半天門出來一個中年男人,我說我很早之前在這裡租過1個月的房子,今天路過沒事來玩玩。
房子已經改造了,我當年住的小黑屋已經成了儲物室,我趴在窗戶向下看,鹵肉館還在。
臨走時我說起當年偷了他們家的蔥吃了,中年男子笑笑了說,我記得了,我母親提起過你。我嘿嘿笑說大娘怎麼知道的啊,他說門口有監控。
下來後我帶著老婆孩子去吃了鹵肉,女兒撅著嘴說要去吃披薩。
我要了十幾隻鹵雞爪,剛出鍋的那種,燉的爛爛的,又要了半個豬頭肉,幾碗米飯。雞爪子還是聞到的那個香味,我幾乎全吃掉啦,米飯一粒也沒有剩下,邊吃邊掉淚,止都止不住,老婆在一旁嚇得不行問我到底怎麼了這是,我說太好吃了,我都吃哭了。
你知道哪種感覺嗎?不是滿足,更不是前所未有的酸爽,那一刻隻有委屈,我好像抬頭就能看到那個趴在窗戶上攥著幾十塊錢的少年,他那麼想吃一隻雞爪,卻隔了這麼久才吃到,想想就很難過……”
說完,皮膚有些黝黑的鐘文清擦了擦眼淚,笑著說道:“那個雞爪子比起墨大師做的,差的太遠了,但那個味道我一輩子也忘不掉,有時在夢裡也會想起來。”
餘小魚在一旁抽泣著,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起身跑到廚房裡,又端出了三個雞爪子,“喏,給你,這是老板給我留的,送給你吃了吧。”
鐘文清趕緊推脫:“真吃不下了,現在飯量不比從前,還是你吃吧。”
餘小魚擦了擦淚,把一隻鳳爪填到嘴裡,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墨非站起來,“文清兄,你有故事我有酒,今晚我們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