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伍伍(2 / 2)

[慶餘年]驚鴻雨 隨邇 10780 字 2024-07-28

我隨便找了個地坐,道:“擔心歸擔心,總不能又哭哭啼啼的,他既已堅定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了,我怎能還反過來要他安慰?”

王啟年一聽,圓圓的眼珠一轉,悄聲走來問我:“你還在生氣小範大人假死那事呢?”

“也沒有。”我問:“王大人你說,我當時是不是哭得特傻啊?”

“這……”王啟年遲疑了幾秒,顯露出幾分茫然的神色:“王某當時為大人挖逃脫的坑道去了,倒也沒見到顧姑娘你哭。”

我覺得王啟年真是好會說話。

對此,我忍不住笑了,王啟年神情略帶安撫,似乎怕我又傷心,我覺得他有些多慮了,正想說些什麼,這時,王啟年突然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說話,我瞬間緊張得連呼吸都屏住了。

沒一會兒,就有一陣交雜的腳步聲踩著院外的枯枝而來,聽起來是刻意放輕了動靜,還不止一人。

我同王啟年悄聲貼近牆根,那裡有條小小的縫,望出去能看到一點院外的影子,我見到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郎君抱在一起,聯想到這裡的流晶河畔後,我大概就猜到是附近青樓裡的清倌兒來這無人處幽會情郎了。

但是,但女子在哭,哭聲不大,卻尖細又壓抑。

那女子倚著郎君哭訴道:“今日大概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鴇母已經將我賣給了抱月樓,今日傍晚我就要去那裡了……”

聽她這麼一哭,那郎君心緊得很,眉頭都蹙一起了,道:“我等會就回家拿銀票來為你贖身!”

清倌兒搖了搖頭,頓時哭得更淒涼了:“不行的,來不及了,已經逃不了了,抱月樓已經收攏了京都各家花魁,都是最賺錢的頭牌,能在京都開青樓的,哪家沒有靠山?可他們卻不敢對抱月樓說一個‘不’字,可見這抱月樓背後之人更是一手遮天……聽聞好多藝伎甚至是被刀刃橫著脖子簽下賣身契的……這不僅是逼良為娼,聽說這郊外生得清麗的寡婦他們都敢連帶幾歲的男娃娃一起帶走……你說這抱月樓進去了,哪還有贖身離開的可能?”

聞言,我一駭,同王啟年對視了一眼,我甚至從他眼裡看到了一絲驚詫。

這京都在我們離開數月竟開了這樣一家青樓?

而且郊外,寡婦,幾歲的男娃娃……

我瞬間聯想到滕夫人他們母子。

不會這麼巧吧?

這一定得想辦法弄清楚。

若真是,那這什麼抱月樓不會是李承澤開的吧?

也不對呀,他一個皇子開青樓,哪會有這麼荒唐的事?!

我驚疑不定,但很快,清倌兒接下來的話又加重了幾分嫌疑:“彆說贖了,這如今抱月樓的管事,聽說是袁夢,她脾氣也沒多好……過去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袁夢,我知道,在司理理之前,她是流晶河畔最負盛名的花魁,李弘成當時最是迷戀她。

院牆之外,清倌兒不斷地哭,哭得久了,就隻剩下抽抽噎噎的啜泣,我聽得心緊,沒一會兒,姑娘家無望地擦乾眼淚,紅著眼睛同幽會的情郎分彆,望著對方無可奈何地走遠,自己又獨自哭了許久。

待她終於走後,王啟年便說要去打探消息,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是滕家母子。

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還給我帶了幾張餅囊,凝重地同我說這滕家母子十有八九就是進抱月樓了。

我瞬間頭疼生氣極了,這帶哪裡去偏偏給帶青樓去了。

“這抱月樓聽來,不是普通的青樓啊。”

王啟年說:“她們都說要進這抱月樓,有錢不夠,還得要資格。”

“什麼資格?”我一邊啃餅囊一邊問,不久前遊水費了太多力氣,這會實在餓得厲害,若非王啟年在,今晚可能得硬挨過去了。

“這資格,她們說是才學。”王啟年說。

“才學?”我險些被噎著:“怎麼個才學法?”

“這還不清楚,得親自去那附近轉悠一下才知道。”王啟年說:“她們說隻有才學得到認可的人才有資格進抱月樓,而且,進去後沒錢也是見不到姑娘的。”

“那你說這逼良為娼是什麼罪呀?”我問。

“依照大慶律法也是重罪啊……”王啟年說。

我安靜了一會,將手裡剩下的餅囊兩三下咽下,拍了拍手裡的碎屑,說:“行,那王大人你先去吧,我這邊你就不用管我了。”

“真的?”他不確定地問。

我點了點頭,望了一下這午後的天色,又看了看院落,見頭發和身上的衣服也都乾得差不多了,便說:“這裡什麼都有,你看,這還有梯子,我想出去就可以出去了,你帶的餅也夠吃幾天了,你先去幫範閒吧。”

王啟年遲疑了幾秒,見我神色平靜堅定,便朝我作上了一楫:“那顧姑娘你自己小心些。”

他走後沒多久,外頭的日光便落下了,

奇怪的是,這個時節夜間還下了一場大雨,從院子望出去,流晶河畔卻是燈火通明,那黑夜裡亮起朦朧的燈火,在雨幕夜色裡連成一片,這場大雨也澆不滅那片燈影幢幢,卻是燈火通明,由千百扇窗透出的燈影燭光在淅淅瀝瀝的雨幕中搖曳,隱約傳來飄渺的舞樂。

倒是這座本來應該擠滿了人的醉仙居卻是今非昔比,人去樓空,說不清的淒冷寂靜。

我聽到雨滴打在鱗次櫛比的瓦簷上,平靜的湖麵掀起不停歇的漣漪,河畔的楊柳在夜風中飄飄揚揚,吹得掛在門上屋簷下的燈籠係著繩起舞,好不滑稽。

我無聊,便自己摸黑抱著膝坐在屋簷下躲雨,一邊數地上的枯葉玩。

數著數著,突然就見院邊的牆角邊上隱約立著個人影,我頓時嚇壞了,心頭一時湧起許多聽過的青樓鬼故事,心想這是人是鬼啊,結果不等我再害怕一會,就見對方走來,我馬上想躲起來,卻聽到屬於範閒的聲音在說:“你都怕成這樣了,還敢躲來這裡?”

這一聽,我立馬就不怕了,我鑽出來,挺直腰板,叉著腰說:“誰、誰說我怕了?!我這不是以為是鑒查院的人嗎?!你怎麼來了?你這樣顯得我們分開很沒意義誒!”

“還是有些擔心你。”從雨幕中走到屋簷下的少年人這麼說,聲音也由遠及近,從模糊轉為清晰。

他戴著一頂遮雨的雨笠,但是雨大,哪裡擋得了太多,就算沒有燈火看不清他的臉,我也能感覺到他身上都是蕭瑟的水汽。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嘴上這樣說,忍不住抬手幫他將雨笠的結從下巴處解開,然後拿下,隨手放在一旁。

少年人輕聲同我說:“我本來猜你會去靖王府找靖王世子。”

“我去找他作甚?”我詫異地問。

他說:“靖王世子與你交好,你當初出事,他是真著急,還打算同我們一起去找你。”

我毫不猶豫地說:“他還和李承澤關係好呢,誰知道這事他知不知情,又參與多少。”

“你不信任李弘成?”他問。

我搖了搖頭,他一時也分不清我是肯定還是否定。

我卻問他:“你覺得我應該信任他嗎?”

“倒也沒那麼絕對。”他的聲音在黯淡的雨夜中輕得不帶重量:“我隻是覺得,人與人相處,大多講究的是一種感覺,或許你可以嘗試看看他是不是那樣的人,我隻是不希望你失去一個可能是真心待你的人。”

我沒有回話,他也不惱,這個話題便略過了,但我很快就敏銳地察覺到他今晚情緒不高,我眯了眯眼,試圖在沒有燈火也沒有星星和月亮的夜色中看清他的表情,反過來問他:“你有些不開心?”

他一愣,掩飾性地笑了一下,我隱約能瞅見他的眼睛微微彎起:“有嗎?很顯然嗎?”

“有一點吧。”我不確認地說:“聖上為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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