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他並不是個記仇的人。
“你昨晚來找我了?”她笑問。
“想來給您送支安眠的線香,之前那些應當用完了,哪知一來就發現您屋裡多了一人。”
這當然是借口,但謝辭當時也確實打算為她點支安神香。
他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包括在那些寂靜的深夜裡,明月當空,夜色如水,他師娘屋裡的燭火早已熄了,枝葉的繁影在月色的襯托下映在窗欞上,窸窣地搖晃著。四周平靜到他能聽到她睡夢中清淺的呼吸聲,他躺在那棵槐樹上安謐地闔眼,候著她直到天亮——在有煩心事的時候,他尤其喜歡這麼做。
這是自幼年養成的習慣,那時候他夜裡往往睡不好,沈微霜會輕聲細語地哄著,直到他沉下眼睫,思緒一直陷下去,陷入恬靜的夢中。
他十四歲的生日後沈微霜便再不肯這麼乾了,說什麼都不鬆口,也不讓他再入她屋中,那棵槐樹就是在那之後被他看上。
這些都不是能告訴沈微霜的東西。
所以謝辭隻說:“她在您屋裡待了多久,我就在門外候了多久,您與她分享連我都不知曉的秘密時,可知道我在外頭喂蟲子?”
這話說的。沈微霜失笑:“這麼可憐?咬哪兒了我看看,等回去了給你敷上一敷。”
謝辭一時沒吭聲。他身上自然是找不到叮咬痕跡的,渾身上下裹得嚴實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那些蚊蟲素來不喜他,許是也嫌他半身腐肉。
沈微霜也不揭穿他,唇還勾著,眼尾的弧度已經垂下來,她看著麵前賣了慘又自知理虧的少年,末了歎了口氣。
“昨夜在我房裡的的確是穆醫師。”這事謝辭必然已經知曉,沈微霜也不瞞著他。
“嗯。”謝辭應聲,眼神直勾勾盯著她。
“你師父的屍體……被我藏起來了,總放在屋裡頭到底不像話,你不必去找。”
謝辭抿唇,不高興。
沈微霜無視他,繼續道:“至於穆醫師麼,她勸我不要再查了。”
謝辭眼神動了動,劍眉微挑,顯出幾分訝異。
“她說再查下去會有些凶險,”她斂眉,佯作憂色,“我沒同意,你師父含冤泉下,必得有個交代才行。”
這謊話說得是愈來愈真了。沈微霜心中歎息,她不說穆姝是在幫她調查僧人的事,反而往反了說,主要是怕謝辭去找麻煩,那可真是招嫌了。
“……”謝辭磨牙。
遲早給沈微霜找個新人,一代新人換舊人,不信她忘不了謝章。他恨恨地想。
他倒是沒懷疑沈微霜所言真假,會勸導沈微霜,在他看來倒也符合這位女醫生的性格。
“其實穆醫師所言也有幾分道理……”他低聲道,沈微霜似笑非笑地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