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的淤腫不翼而飛,他試著捏拳,筋骨發出強健的聲響。
“真是神奇。”他輕聲笑了笑。
日光透過雕花的小木窗,在地麵斜射出斑駁的影,往往這個時候,從初晨升起的紫霧已全然潰散。
他活動了一下身子,從窗口跳下去。
除了食物和屬性值外,他還需找到趙老爺身上的鑰匙。
如果真像宋遲所說,那麼海外,要遠比送樣郡安全。
陽符境的武夫都免不了喪屍化,甚至金剛……
這方天地與白術原本的世界天差地彆,修行更是超出常人想象的存在。
按他的言語,連金剛甚至都逃不脫魔染,常人和第二境武夫或許會喪失神智,淪為渴血的惡獸。
那麼第四境,第五境,甚至於僅限口耳相傳的第六境呢?
這些人若也被魔染,以至在喪屍化後仍保留神智。
他們生前尚於人間無敵,掙脫禮法道德的束縛後,天下間,又有誰能製住他們?
要知道,白術麵對的尚是無理智的野獸,卻也萬分艱難。
而人和野獸,終究是不同的。
白術一腳踹開麵前的斷手,心緒複雜。
事發已然足足一天,卻沒有任何救援的動靜。
無論王朝、宗派,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聖地、世家。
此刻,都像消失了。
春秋學宮和城中洗劍池那尊無漏者,連他們都毫無動作,這由不得白術不擔心。
他轉過一處遊廊,再往前不遠,就是藏月樓。
這時,他突然停住腳步。
此時正是茶花盛時,無數明黃、鵝黃、深紫、淺紅、豔紅、燦紫,各色的山茶栽種在苗圃裡,姹紫嫣紅,明豔奪目。
草葉中傳來零星的騷動,像小貓輕輕撓動樹根。
但那絕不會是貓。
狹長的刀身從鞘中無聲脫落,明淨如水的刀麵上,閃著澄澈而鋒利的光。
白術左手持刀鞘,緩緩撥開葳蕤的花樹從,右手拖刀在後。
下一刻,裡麵傳來低低的笑聲。
穿著白衣的人一身素潔,背對著他,蹲在地下。
腦袋一點一點,像是在數螞蟻。
在白術遲疑的時候,他忽得轉過頭,對白術擠了擠眼睛。
那是他自己的臉……
不是這具身體,是那個從小到大,陪了他二十一年的臉。
平平無奇的麵貌,黑且濃的眉毛,甚至還戴著啤酒瓶底厚的黑框眼鏡,白術看見唇下那條淺淺的細小疤痕。
七歲時,自己偷偷騎表哥的自行車,在一條小水溝跌下,嘴唇被撞得出血。
這疤,也是在那時候留下的。
莫名的恐懼狠狠扼住白術的心臟,陰寒的氣息像蛇,從足底一點點纏上來,他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狠狠一咬舌尖,劇痛使自己鎮定了幾分。
那張臉咧開唇角,對著自己,露出一個緩慢而戲謔的微笑。
越是熟悉,這一幕,就越是令人膽寒。
白術死死捏拳,壯膽似得咆哮一聲,拔腿衝過去。
然而,在他提刀迎上去時,人影又倏忽不見蹤跡。
像打破泡夢裡虛假的幻影。
空氣中,隻留下一陣低低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