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太子被他單手錘殺在官道,百官在驚懼下稱病不敢上朝,在鄴都,人人自危,王秋意的名字甚至能止小兒夜啼。
直到半年後。
武王以自身為餌,親身設伏,這場鬨劇才終於結束。
王秋意被四尊無敵人仙聯手斃於少丘山,他死後,也標誌著前宋最終的覆滅。
他在四十三歲出世,一戰逼退三千炬龍衛後,在四十三歲揚名。
此前,江湖上從未風傳過他的聲名,連最老邁的風媒也查不到,四十三年前,王秋意的生平。
沒人知道,出身貧賤的他是如何登臨第六境,也沒人知道,王秋意為何要為前宋如此舍命。
他死後,前宋皇族甚至不知道這個名字……
腦中念頭紛雜,卻也不過短短一瞬。
白術提膝跳過那攤血色肉泥,落地後轉身四顧,心下猛得一沉。
趙二老爺不見了……
他錯愕環視,周邊血泥如潭,宛若墜入極惡地域,喪屍如割麥子層層倒下,各色的衣物服飾不同,卻唯獨沒有那件紫衣。
明明自己昨日還見到了他。
白術以刀作棍,掀飛一團團堆疊在一處的,足足過了半柱香,藏月樓前屠宰場般的血腥場麵幾乎被尋了個遍,白術仍舊一無所獲。
是活下來的趙家子弟葬了他的屍身,還是被其他喪屍吞食。
死人也會走路麼。
偶然眼角餘光處,一顆高大的長青柏筆挺如箭,在藏月樓最左側,直直有三丈高。
在樹尖頂端,他看見一片染血的紫色衣角。
白術心中驚疑不定,將手貼在粗糙的樹身,勁力一吐。
長青柏微微顫動,衣角顫顫悠悠,從樹尖慢慢飄下,落在伸出去的刀鞘上。
衣角上血跡尚新,連刀鞘都染上幾縷鮮紅,白術定睛細看,衣衫上花紋的式樣,的確是趙二老爺常穿的那件。
他慢慢垂下刀柄,一陣風吹過,衣角轉眼飄蕩無蹤。
這是為何?
他也變成喪屍了?
白術皺皺眉頭,念頭一閃而過,既然找不到鑰匙,那也隻能另尋路徑出城了。
白術長噓口氣,神態複雜。
出城,絕不是什麼能輕易辦到的事。
東府的喪屍被趙二老爺這位煉竅大成,隻差一步便能登臨第三境的大武夫殺了泰半,餘下的,不過小貓三兩隻。
而汾陰城。
它是鬆陽郡的大都。
前宋時,汾陰甚至短暫成為前宋的王都。
小蘇河貫通了城中南北,也連接刊溝、射陽兩大運河。
城周九十裡,有二十餘萬人口,邑屋之繁會,江山之雕麗,輕青靈秀,東南為甲,富兼華夷,百事繁庶,實江南之盛概,地上之天宮。
不提春秋學宮,武館、宗派甚至一方聖地的下院,都在城中占有駐地。
數之無儘,不勝枚舉。
城中又該有多少喪屍……
白術不敢再想,匆匆向後廚奔去。
他已有一日未進水米,雖說長春功可以回複精力,但接連數戰,饒是他,也感到一陣疲乏。
在他轉過一處拐角時,竟瞧見一個出乎意料的麵容。
“是你?”
白術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訝異開口。
……
石青色的織錦緞直裰殘破掛住半邊身子,它每走動一步,體內就發出凳腿鬆動的聲音,式樣華美的紋飾七零八落,幾縷金線長長拖在地麵,帶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它麵上有焦黑的痕跡,口齒張合間,鋒利的犬齒沾著幾點碎肉,血漬尚新。
喪屍僵硬站在原地,兩眼咕溜溜轉動。
“趙修?真是令人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