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在人覺經》麼?”
咿呀一聲。
小木門從內裡被打開,一個四十上下,麵目平平無奇,並無任何出彩處的中年僧人分開木門,歎息一聲。
他穿著僧袍,腳下一雙草鞋,雙目平靜。
“這樣啊。”
中年僧人用一個矮凳抵住半扇門,自顧自朝屋裡走去。
“彆人叫我神足也就罷了,方丈你也學他們。”
“自金剛寺立基業以來,你是第一個修成神足通的。”
老僧笑了笑,他跨進門檻,灶台前濃煙滾滾,直撲上天,於是索性就坐在門邊的小矮凳上。
“廣慧,你要不喜歡這名字,我照舊喚你廣慧便是了。”
神足通。
現見無明,而無所知;亦無成就,如水中影。明亦不動,不著於法;若不著法,是名明相。無明如空,一切法相;到於現見,是名緣覺。
神,即心念。足,譬喻心念可至各處。通,即念念之間通達。
神足通者,凡心念所至,不拘千百萬裡,皆是一刻緣起,心念一瞬。
隻要眼前僧人想,隻是一瞬,他就能從江北駕臨江南,從大鄭遠遊北衛,從陸洲飛去南海。
隻要心中念力足夠,任憑天下如何寬廣,在他腳下,也不過咫尺之間。
佛家六神變
神足通、天眼通、他心通、天耳通、宿命通、漏儘通。
這六種神變,又遠遠淩駕於“意”之上,可聞不可說。
金剛寺數千載以來,能修成神足通的,也僅僅一個神足僧廣慧。
金剛寺和北衛爛陀寺,分掌佛脈南北氣數,並稱南北兩禪宗。
可在廣慧修成六神變之一後,爛陀寺,便隱隱被金剛寺壓了一頭。
看著在灶台生火的中年僧人,老僧心中愈發滿意,不禁撫須,長笑一聲。
誰能想,一個“廣”字輩的年輕僧人,竟然已是六境人仙的修為,更彆說,還掌握了佛家六神變之一。
有他在,即便是南北合流的願想,也不僅僅隻是願想了。
終有一日,佛家的氣數終會歸於源一。
到那個時候,金剛寺,就是真正的天下禪宗祖庭!
廣慧對身後老僧的長笑聲置若罔聞,他把鐵鍋端去桌上,又一根根抽出仍在燃燒的薪柴,將它們一一在灰坑裡摁熄。
他做這些時,目光平靜,麵上古井無波,甚至可以算得上漠然。
等到他張嘴吹滅最後一絲頑強的火星時,廣慧才終於直起身。
“方丈來的巧,剛好熬了鍋粥。”
廣慧拿出兩個小木碗,一一把鍋中米粥倒進碗裡。
他給老僧遞了一碗,也不找凳子,索性直接坐在門檻上。
軟糯的大米粒粒白淨、晶瑩,玲瓏飽滿,撲麵的熱氣一股股,從小木碗裡飄出。
見默默喝粥,不發一言的廣慧,老僧忍不住寬慰道:
“何須如此,你並不已算法見長,況且人死如燈滅,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理應向前看才是。”
在無顯、無晦尋覓陰山夫人的那十數日裡,獨臥孤山,仰觀天心的廣慧忽然有感,待他測算後,才發現在汾陰城裡,居然有一個白術。
他不僅無師自通,修煉了赤龍心經,更詭異的是,連麵貌,都與廣慧早逝的弟子一般無二。
在他的授意下,方丈將十心鏡交給無顯,十心鏡裡,更藏著廣慧的一招暗手。
耳邊,老僧仍是苦心婆心,這時候,他反倒覺得意興闌珊。
“如何能放下。”
廣慧突然開口:“我與無明一同創出赤龍心經,沒料到,卻是他不慎死在赤龍劫上。
為人師者,卻不能護持自家弟子,還連累他喪命,我如何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