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不是這回事。”無晦似看穿白術心中所想,“這火燒不到鬆陽來。”
兩人又交談了片刻,白術便自去收拾行李,謝梵鏡跟在後麵。
他本就沒有太多東西,丹藥早被無晦收進了他的泥丸宮,代為保管,白術隨意卷了幾件衣服,就闔上房門。
隔壁,鐵柱依舊鼾聲如雷,那麼大的動靜都沒能吵醒他,這讓白術不得不羨慕他的好睡眠。
在闔上門的那一刹,白術有些悵然若失。
原身在汾陰生活了十四年,自己自穿越來,接收了他的記憶後,一直都渴望出去看看。
城外,有白衣的劍客、行腳的僧人,山精鬼魅縱橫在高山幽林,蛇蟒大蛟潛遊大澤水淵。
白衣卿相,累世公族,輕許生死的酒肆豪俠;廟堂裡兵戈一動,就是百萬伏屍。
城外,裝著整整一座天下的江湖。
“謝謝。”
白術低下腦袋,溫柔開口:“這些天,一直麻煩你了。”
謝梵鏡怔怔看著他,像是呆住了,許久,她往前跑了兩步,狠狠一把抱住白術。
那個擁抱用力而溫暖,像燃燒在冬日裡的薪柴,白術楞了楞,也輕輕回抱她。
“我會去豐山寺找你的。”謝梵鏡吸吸鼻子,“你不要不認識我。”
“怎麼會?”
小女孩眼圈發紅,眼底一層朦朧的水霧。
白術一直想不明白,小女孩都對自己莫名其妙的善意,到底從何而來。
他心底一澀,微微彎下腰,與謝梵鏡平視。
“對豐山寺來。”他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我給你烤最好的魚吃!”
……
……
……
“好了?”
正悠哉悠哉的無晦一驚,背著包裹的白術正朝他走來。
“不用這麼急的,不和你哥道彆了。”
“不了。”白術猶豫片刻,搖搖頭,“他會哭的,但時候,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白術灑然一笑:“反正還會回來,到時候,鐵柱說不定就是汾陰巨富了!”
“也好。”
無晦也是一笑,待白術朝無顯告彆後,他提著白術的肩,縱身一躍。
一道煌煌金光拔地而起,園子裡都是一亮,它在城中緩緩盤旋三轉,忽得直上青冥。
金光裡,白術目光複雜地下望,整座城市如同小孩搭建的積木玩具,精致而微小。
在此刻,他終於朝汾陰城外,邁出了最後一腳。
一處花木葳蕤的園子裡,僧人合十微笑,小小的身影踮起腳尖,朝自己用力揮手。
再轉過去,一個高閣上,紅衣的女子仰起臉,似乎輕輕招了招手。
倏!
倏!
金光帶著他繼續往上,再也看不見了,呼嘯的風聲不絕。
入眼處,隻有無儘浩渺的蒼蒼雲海。
……
……
……
“那就是你徒弟無明的轉世身?”
雲髻高綰的明豔女子掩唇輕笑,在她對麵,神足僧廣慧默然無語。
如果白術能看見這一幕,他就能認出。
那個隱隱與神足僧對峙的明豔女人,正是宋遲所攜帶畫卷上,那幅美人畫上的人物。
她從畫卷上脫離出來,一舉一動,都明豔奪目。
陰山夫人!
沒有誰會想到,一尊震懾天下的大詭祟,竟會附在一張畫上。
白術與這尊大詭祟,在不知不覺間,已打過數個照麵了。
“誰知道呢。”
神足僧廣慧麵色木然:“你不也是嗎,這男人就是你那情郎的轉世身?”
他移過目光,神色譏嘲:
“杜紹之的大弟子,曾經儒門年輕一輩的執牛耳者。”
“我該叫你什麼?宋載?”
廣慧看向陰山夫人身側,那個隻剩魂體的年輕人,冷聲一笑:
“還是說,你更喜歡自己的新名字,宋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