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弘的講經正到要處,才剛剛論述虛的要理,眾僧聽的搖頭晃腦,雖然察覺到他的離去,卻也沒有過多在意。
最角落,虛岩原本正托著腮幫子,不時嘿嘿一笑,可突然,安坐在蒲團上的白衣小和尚,不知為何,竟悄悄走出門外。
虛岩眼神凝了凝,他沉默了半響,也徑直跟了上去。
出了講經堂,一路七轉八繞,都不見丁點人影。
天王殿、大雄寶殿、法堂、毗盧殿、觀音殿……虛岩幾乎繞了小半座山,卻還是不見半個人影。
在他幾乎想騰起遁光,把豐山都轉一遍時,眼角餘光處,一個白衣小和尚捧著盒子,正施施然拾階而上。
“小師弟!”
神遊天外,正捧著大盒子的白術嚇了跳,
一道青灰遁光轟然從天而降,虛岩繃著胖臉,小腹上的贅肉一顫一顫。
“大師兄。”
白術放下盒子,朝高胖和尚行禮。
這些時日,他與豐山眾僧雖稱不上親密無間,卻也混了個熟絡。
豐山寺廟大僧小,自然也少了那些齷齪。
雖然有三年一期的楞嚴法會在前,人人都是敵手,但顯然,除寥寥幾個人外,剩下的,都似乎不抱什麼期望。
虛岩拜師最早,在無懷草創豐山不久,就被赤麵僧人從林中撿到,而後撫養長大。
習武、剃度、拜師……虛岩對無懷而言,近乎算是半子,也因此,是豐山寺真正意義上,名副其實的大師兄。
他還未來得及拜下,身軀就被一股巨力生生托住。
在白術驚愕的目光中,虛岩的胖臉肅穆異常,他鄭重其事地後退幾步,朝自己俯身一拜。
“師兄?”
“總算道歉了,不然的話,總像喉嚨裡卡了根刺。”
無懷灑然一笑:
“小師弟,你不知道,在你承法的時候,我心底其實存了交你出去的念頭。”
“因為謝家?”
“因為謝家。”
“謝家竟如此勢大麼?”白術皺眉。
“同為天下主宰,彼此卻也隱隱有分差。”
虛岩苦笑一聲:
“謝家的事,等你日後便知曉了,天下十二巨室的魁首,遠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那麼簡單。”
“大師兄。”靜默了片刻,白術歎息一聲,開口問道:
“反正我也昏過去了,什麼都沒聽見,何必又要告訴我?
大師兄,就不怕我心中暗存了幾分芥蒂。”
“我從小被師尊養大,小師弟。”
虛岩搖搖腦袋:
“你讓我如何難得糊塗?”
“師兄,真可謂君子之風。”
這一句,的確是真情實意。
“君子?我怎敢稱君子。”虛岩拍拍自己的肚子,再度苦笑一聲:
“我隻希望自己能不違逆師父的教誨,做個好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