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自己還隻是個小和尚,每天的早課都起不來,想吃肉,饞口肉都快饞瘋了。
喜歡過女人,在這一生裡,也是唯一一次,他也曾感受過女人的體溫。
小姑娘的眼睛一閃一閃,把無懷的心都要融化了。
他張開雙臂,不再是虛無,穿梭不休的風,溫暖的香氣從胸膛,一路蔓延到四肢。
而現在,師傅已經老死了,江湖上的朋友,熟識的故人,他們多半也都老死了。
女人……
無懷還記得她的眼睛,女人哭著告訴自己,她要嫁人了。
怎麼辦,自己又能怎麼辦?
在那之後,無懷便再也沒有見過女人的臉,直到來豐山前,他聽到了關於女人老死的消息。
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
“等活屍到了,就儘快入門婆稚觀想經吧,到那時候,已不至於這般狼狽。”
他慢慢地笑了笑,像是突然蒼老了幾歲。
“去吧,好生修行!”
……
……
……
在白術離去後,虛岩陪了他很久,也被無懷趕走。
赤麵和尚一個人蹲在台階上,從日掛中天到夜涼如水,在豐山外,那農家小舍裡,幽微的幾點燈火突兀暗下去後,他終於也跟著起身。
而在其身側,不知何時,竟出現一個膚色暗金的垂暮老僧。
“方丈。”
無懷便不意外,他坦然施了一禮。
“你要去南海?”
“是。”
“爛陀寺又要生亂,再加上眼前時局,寺裡恐怕派不出多少人來助你。”
“弟子明白的。”
無懷沉默了片刻,沉聲道:“豐山寺的……”
“同為三百禪院,寺裡自會照拂。”老僧眼也不抬,仍是緩緩轉動手腕念珠。
“那我就放心了。”
無懷從胸膛呼出口氣,苦笑道:
“隻可惜對不住虛明,無顯把他托付給我,可笑我竟看不到他成材了。
我若身死,還勞煩方丈替他另尋明師,不要耽誤這孩子的修行。”
說到這時,繞是無懷心中,也不由得生出股荒謬感。
無顯把白術托付給他,顯然是篤定自己能破境命藏,卻未曾想到,自己與他們,本就是兩類人。
“無顯師弟,真是……”
無懷歎息一聲,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無懷。”一旁垂暮老僧突然開口:“你覺得自己會死?”
“七成吧。”無懷搖搖頭:“那可是上界遺藏,茆星子畢竟隻是第五境,很難護住我。”
“你死不了。”
老僧慢慢開口:“有神足在,你即便想死都難。”
“神……神足師叔?!”
原本頹然的無懷猛然抬起頭,心海波瀾大起,幾乎失態。
“神足師叔要助我?”
“是。”
“可,我,我……”
狂喜之下,無懷竟然有些舌頭打折:“寺,寺裡?”
“寺裡哪能隨意請喚神足,彆說是你,就連他師傅都難。”
“那為何?”
“阿彌陀佛,這個來由。”
垂暮老僧緩緩念了聲佛號:
“老衲也是不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