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洲警惕看了眼四周,以心音傳遞訊息:
“是金剛寺方丈繼無顯以後,又一名親傳弟子,聽說是在姑臧郡的青岩洞習禪,最近幾天才出世。”
是他?
白術聞言一滯,連正欲舉到唇邊的酒樽都僵在半空。
自己聽說過他。
方丈的親傳弟子,天資卓絕。
早在汾陰城裡,無顯勸說自己加入佛門時,就曾拿他來舉例。
“為什麼?”
白術有些難以置信:
“一個連楞嚴法會都未曾通過的僧人,怎配得上佛子這一稱號?”
“他不用通過楞嚴法會的,師兄你還不知曉,等過個幾天,消息也便該出來了。”
小胖子滿臉鄭重,沉聲開口:
“這佛子在三天前,曾與天官謝微論戰,兩人不勝不敗。
金剛寺瞞了天下人無數年,現在,他們終於露出馬腳了。”
迎著白術的目光,崔元洲緩緩搖頭:
“那佛子,與宣文君一般,是尊先天無漏者!”
……
……
……
此刻,姑臧郡,青岩洞外。
開冬以後,北麵的氣溫便漸次低了下來,不少草葉都染上了霜。
而姑臧郡,早已落了數場大雪,
今年的雪不同往日,極厚,而極大……
堆滿霜雪的山道上,白眉老僧踩著布鞋,一腳深一腳淺,緩緩走下山來。
積雪被踩出清脆而柔軟的聲響,像一大塊鬆糕被壓實的動靜。
走了足足兩三頓飯的功夫,便到了山下一處小村落。
老僧並沒有運用神通,隻是正常緩步下山。
他的雙肩早已落滿飛雪,來往的行人匆匆走過,向老僧點頭致意,老僧也鄭重雙手合十,回以微笑。
終於,他又走了不遠,在一處茅屋外停下。
屋裡,隱隱有聲音傳開,那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請把這藥分成三份,在飯前煎下服用,等過個兩三天,也就大好了。”
爐火的氣息從屋裡傳來,老僧輕輕嗬了口氣,麵前便出現一片白霧。
“施主氣虛體弱,還是要多多習練一下武道,就當做強身健體,也總是有益處的。”
接著便是木門吱呀的聲音,年輕的僧人笑意溫醇,連連擺手,忙不迭跳出門外。
在他身後,病弱的男人帶著婦人和小孩,執意要他帶走些銀錢。
木柴燃燒的火星子炸開,一點暗啞的紅光就明亮了些許。
“要是不嫌棄,小僧今後每日下山,替施主講解一下武道。”
他笑著攔住執意要送的病弱男人,雙手合十:
“隻盼施主不要嫌棄小僧武道粗糙,又好為人師便是了。”
年輕僧人說完這話,逃命般擺擺手,一溜煙就跑遠了。
隻留下那一家人,在原地叩謝不已。
老僧緩緩笑了笑,他抬抬手,就將那拜下去的一群人托起。
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鋒利的冰淩長長垂落,如若刀槍劍戟。
林中一片肅寒,茫茫遮人眼目的白霧紛湧,成片成片。蕭瑟的寒氣從身體裡每個毛孔刺入,帶著清寒的冷意。
年輕僧人快活地像隻麋鹿,他取下一截冰淩含在口中,一跳一跳,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歌。
突然,那歌聲一停,年輕僧人瞪大眼,訕訕取下嘴裡的冰塊。
“老師。”
他乖乖俯首,對近前的白眉老僧肅然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