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貝宮裡。
三人麵前是一方水鏡。
青黎君咬著牙,麵色鐵青,王秋意一臉饒有興致,神足僧廣慧則是一如往常的麵色木然,看不出表情。
“我賭贏了。”
廣慧淡淡開口。
“我賭贏了。”
等了半響,見青黎君沒有應答,廣慧再次開口提點道。
“你……”
青黎君苦著臉,帶著些許氣急敗壞轉過頭,狠狠瞪向麵色木然的中年僧人。
“出家人,也能賭博嗎?!”他厲聲喝問,兩袖都微微顫抖。
廣慧微微頷首,雙十合十,低誦了一聲佛號。
“跟你們這群妖魔外道。”麵色木然的中年僧人開口:“是不用講什麼清規戒律的。”
“你……”
青黎君勃然變色,卻瞥見斜靠在自己位席上,麵色懶懶的王秋意,隻得生生,把胸膛裡的萬丈怒焰,都統統憋了回去。
“替死術,我龍宮有不少的。”
最後一刻,他掙紮開口:
“《斬死替形術》、《分念元神經》、《藏形法》、《大洞三身寶決》……就連佛家的替死術,我也珍藏著一門《蓮花胎變》。”
“不知,可否換一門?”他語氣帶著萬分不舍,懇切道。
“不可。”廣慧心如鐵石,絲毫不為所動。
兩人冷冷僵持了片刻,麵上都是漠然。
“賊禿做事做絕,刨人祖墳,你生兒子沒,沒……”
青黎君終是按捺不住,率先勃然變色,再也顧不得王秋意就在身側。
他剛欲破口大罵,又想起現下龍宮的處境,一時悲從中來,幾乎老淚縱橫。
在無奈一聲長歎後,他生生止住口,把剩下半截話吞了回去。
青黎君微微攤出手,掌心便出現一隻光焰燁燁,如同黃金雕琢而成的小巧金蟬。
金蟬體態玲瓏,不過小半個巴掌大小,靜靜躺在青黎君掌心。
它張開蟬翼,像是隨時都要振翅飛遠,栩栩如生。
九道玄妙古奧的符文交織,縱橫成九個深邃的螺旋狀造物,烙印在金蟬的體表,透露出無數神秘意味,像是蘊含著生死更迭,萬象伊始的至妙道理。
在金蟬出現的刹那,四周都變得清寧,隱隱,有清越高遠的蟬鳴聲幽幽響起。
金蟬九死術!
廣慧抬起眼,麵上破天荒般,流露出一抹笑意。
迎著青黎君幾欲食人的目光,他淡淡揮袖,就將金蟬收進泥丸宮裡。
“對了,還有一事。”
在青黎君閉上眼,心火稍熄時,在他耳畔,廣慧再度開口出聲。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青黎君眼也不曾睜開,淡淡開口。
“龍君還欠我幾塊神鐵。”
廣慧雙手合十,誠摯說道。
“放你娘的臭屁啊?!”
青黎君額角大筋爆跳,在暴怒之下,不自覺顯露原型,一條數千丈的大魔蛟剛要顯化出來,眼瞳如同兩汪沸騰魔湖,噴薄出焚山煮海的洶湧殺意。
與此同時,青黎聖地所有人,都被剔骨般的寒意籠罩。
涵虛老道、天鬼童子等五境命藏者震愕抬頭,心下皆是惶恐。
在天龍般的大蛟剛要怒嘯出聲時,王秋意淡淡抬起頭,掃了他一眼。
嘯聲還未出口,便已戛然而止,滾滾聲浪卡在喉嚨裡,登時不上不下。
大蛟望空一滾,便再度化成青袍竹冠的俊秀男人,隻是麵上,依舊怒色不熄。
“我他娘的什麼時候欠你神鐵了?!”青黎君喝罵出聲。
“龍君剛剛跟陳季子說的話。”中年僧人依舊麵色木然:“令貧僧心頭不順。”
“這麼護短?你到底要不要臉?”
“龍君給不給神鐵?”廣慧不為所動。
“拿去吧,給你修墳用,希望能結實點!”
青黎君手心顫抖,他沉吸口氣,祭出一片神鐵,劈頭蓋臉朝廣慧打去。
中年僧人也不嫌棄,微微一展袖袍,就儘數收下。
“神鐵雖貴重,但也不是什麼稀奇東西。”青黎君冷眼看著,麵色漠然:“你金剛寺裡,就沒有神鐵?”
“有倒是有。”
廣慧雙手合十:“隻是不讓龍君心疼,貧僧終究氣不順。”
青黎君氣得身軀顫抖,手足冰涼,他指了廣慧半響,卻是說不出話來。
而當他正要破口大罵時,一直靜默的王秋意,卻神色微微一正。
“那個陳幽之。”
這時,王秋意突得開口。
他指了指那個麵色帶笑的慘白少年,輕聲開口:
“他看起來,和我的一個故人很像。”
“何人?”
“鄭武王。”
水鏡裡,麵色慘白的少年麵色冰冷,待陳季子身邊圍繞的人稍稍一散後,陳幽之便急忙奔上前,麵上一片哀色,卻是分外真切。
“真能忍啊,如此行徑。”王秋意淡淡道:“看起來,倒像是鄭武王從墳裡爬出來了。”
……
此時。
黃金戰台上。
隨著陳季子挪移出戰台外,白術回複了一會真,也身化遁光,踉蹌飛向迎來的崔元洲、慧圓和尚等人。
視野所見,皆是模糊不清,像蒙著一層紗。
白術苦笑一聲,身軀一個踉蹌,幾乎從長空栽了下去。
而不待崔元洲大驚失色,一股柔和巨力便憑空生起,將白術托住。
一股綿純真汪洋似天海,正不斷湧入身軀,白術肉身發出炒豆子般的爆響,就連麵色,也回複了幾分血色。
“你既贏了陳季子,此番的青黎宮,便再無你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