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在足足兩尺深厚的血泥裡,每一步邁出,都不是件容易事。
破爛的旗幡橫七豎八,零散落在血泥中,甲胄散亂堆疊著,有大鄭,也有北衛,黑、白、赤三種色彩交織,彼此,都是血跡斑駁。
暮冬黯淡的天光昏昏沉沉,隱隱有幾分亮色透出來,卻又很快被流散的陰雲遮蔽。
騰驤山早被打成一灘碎石粉,在燭鬼與小琉璃珠的碰撞之中,原本高大宏偉的山體,脆弱的卻猶如紙糊。
一道五色虹橋之上,白術肩頭趴著驚魂未定的玄空,在白術幾步遠,站著那個炬龍衛。
“真是……”
白術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歎了口氣,卻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半個時辰前,這場持續了似足有整整兩日的陣戰,終於迎來了鳴金收兵的一幕。
北衛和大鄭各自退去,隻留下被打爛的群山和千瘡百孔的地表。
燭鬼——
那個燃著火的乾枯瘦影,在幾番鬥法之後,也被儒門封鎮在小琉璃珠內。
它與小琉璃珠的碰撞,在原地留下了深邃如天淵的凹坑,一眼都望不到邊。
虹橋停駐在深坑的上空,一眼下望,仍是讓人心顫。
在外層,有鬆軟的泥土簌簌掉落,良久,卻都聽不見回音的動靜。
“小木船上的白胡子們已經贏了,他們把那怪物都收掉了。”
白術肩頭,玄空撓著下巴開口道:
“大老爺,你們這邊怎麼就不乘勝追擊呢?”
“三國都有學宮,三國都有儒家,天下法理,又不是為哪一朝哪一任天子效力的,他們居然會出手,就令我深感意外了。”
白術搖搖頭:
“已經贏了一場,北衛想必已退去了徐平關,再打下去,我們也討不了好。”
儒門學宮之中,道統也千千萬萬,各不相同。
如佛家脈絡分成南北兩禪宗一般,自宣文君遠走後,也再也沒有真正的扛鼎者。
杜紹之雖身份尊崇,卻修為低弱,難以服眾。
今日出現的這支道統,也是最為正統的夫子一脈,他們大多是鄭國各春秋學宮的山主、祭酒,奉杜紹之為尊。
而與杜紹之公開決裂的羊舌炘,他也曾聆聽夫子教導,勉強算是杜紹之的同門師弟。
羊舌炘就仕北衛,奉前宋一位大賢的道理作經典。
大賢名為王象,這一脈,又名王象一脈。
而在大楚,那片南國山水裡,又有樂正一脈。
正統、王象、樂正……
猶如金剛寺與爛陀寺引為仇寇,相互視之佛敵,攻伐不休之外,正統、王象、樂正……這三脈之間雖不是你死我活的地步,卻也絕沒有好臉色,
“正統一脈出手。”白術搖搖頭:“北衛的王象一脈呢,他們也會踏出學宮不成?”
“徐平關裡,羊舌炘的大弟子早就坐鎮其中。”
身畔,那個炬龍衛突然開口:
“這不單是國戰,也是正統的名分戰事。”
“如王象與正統……”
她淡淡開口:“如你們南禪宗與北禪宗。”
“姑娘真是冰雪聰明啊。”白術笑了笑。
“你怎知我是姑娘?”
“聽聲音。”
“真是個淫僧啊。”那女聲仍是淡淡:“你是花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