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山隱宗宗主,六境人仙!
“衛王允諾,你若想為政,便授你為正四品的通議大夫。
若要從軍,便為正四品的上輕車都尉,將你送入折兵山陸羽生帳下,聽候調遣,以應付衛鄭兵事。”
無為道人打了個酒嗝,用袖子揩了揩胡子上的水漬,淡淡道:
“折兵山的老聖主雖然不喜陸羽生,還曾放逐過他,但依如今形勢,偌大個折兵聖地,除了陸羽生外,再無人能擔道統,也是無可奈何。
你入他賬下,也能與折兵山結個善緣,對於日後,也是大大的好處。”
“我不想殺人。”
阮亭不假思索:“我當通議大夫吧。”
“不可。”
無為道人懶懶抬起眼:
“在衛王麵前,我已替你辭了通議大夫的官職,後日,你老老實實啟程,去當上輕車都尉吧!”
“那老師還問我?”阮亭瞪眼。
“你性情老實,不,你就是傻!”
無為道人冷笑一聲,此時,兩人已走出宮門。
隻見老道人足尖一點,便騰上一片青雲,身形升到圓月之上。
阮亭不敢怠慢,也連忙縱光跟上,追著青雲。
矗在極天之上,遙遙俯視。
萬家燈火,一片煌煌。
鱗次櫛比的屋宇台閣,縱橫交錯的寬廣大道,數不儘的各色光焰在其中閃爍,人就像螞蟻,小小的,擠滿了腳下的大都。
阮亭一時楞住了,就連肚子的牢騷,也沒顧得上傾瀉。
他深深吸了口氣,像是要懷抱腳下的都城,目光茫然一片。
無為老道側過臉,他看著阮亭短暫的失神,微不可查搖搖頭。
真武山,向來有隱宗、真宗之分。
當年在抓鬮時,自己輸了師兄一著,從此隻能避居幕後,為真武山暗中延續道脈。
阮亭,是無為老道的親傳弟子。
他的親族,是一座小城的詩書門第,父親雖是拜入王象一脈,卻修為淺薄,不得高位,隻是個窮秀才。
時有山匪泄憤屠城,阮亭的親族便不慎被波及,等無為道人找到阮亭時,他闔族俱滅,自己身受刀創,也幾乎身死。
無為道人將他帶回真武山,傳授長生法。
而不負眾望,阮亭甫一修行,便震動了整座山門。
以陽符境逆伐金剛,而且是整整四尊。
放眼古今,此等形勢也絕不多見。
便是無為道人的師兄,那位明麵上的真武山聖主,都訝異無加。
隻是可惜,按無為道人的思想,阮亭的腦子已是讀書讀傻了。
忠君報國,天子無上,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次做完功課,阮亭便大聲誦讀禮經,惹得無為道人暴跳如雷。
縱然這麼多年,無為道人還是沒能將阮亭腦子扭轉過來。
相反,隨著時日推移,他的出仕意圖,卻是愈發強烈了。
抵不過阮亭死纏爛打,無奈之下,被苦苦磨了數年的無為老道終於遭不住,把阮亭帶來洛邑,讓他親眼見了心心念念的衛王。
“老師並不喜歡我,當初抓鬮,是他讓我輸的。”
一片清輝之下,無為道人突得輕聲開口:
“你打殺聖子,其實是我和師兄的一個賭約,你贏了,老道我很是歡喜。”
“老師……”阮亭摸了摸腦袋,忽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配上龜蛇劍,完我未竟之大願,當上真武山的聖主!”
無為老道猛得轉身,眼中再也不複醉意,精芒四射:
“我要你宰執真武山!”
“弟子省得!”阮亭也肅然,目光沉重。
“但我也想入朝出仕。”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
“……”
無為老道沉默了片刻,有些無力揮揮手,懶得管他。
“弟子去邊關,可有什麼忌諱?”
阮亭訕訕一笑,又開口道:“什麼人能殺,什麼人不能?會不會踢到鐵板,給宗門惹麻煩?”
“兩國交戰,沒有不能殺的。”
“真的?”
“真的。”
“就沒有什麼王室子弟,世族嫡子什麼的?”阮亭一臉狐疑:“老師你確定?”
“南鄭王室就是個笑話,殺就殺了,至於世族,謝家、左家並沒有子弟在邊關,就算有,你也打不過。”
“那聖地呢?”阮亭死纏著不放。
“金剛寺和枯祠有小輩去了。”老道人有些無力:“但都是些普通門人,不值得看中,我真武山堂堂兩尊人仙鎮世,你怕甚麼?!”
“真沒有道子佛子?”阮亭依舊瞪眼。
“沒……對了,倒還真有一個。”無為老道忽得恍然大悟:“南鄭大都督然須很是提拔一個小輩,官號折衝都尉,名字叫白術。”
“但……”無為老道突然話鋒一轉,他撚著胡子,嘿嘿一笑:
“你若想還妙嚴的人情,白術便是非殺不可了。”
“為何?”阮亭話剛脫口,就猛得醒悟過來:“是白術殺了妙嚴義子?”
無為老道微微一笑,隻是頷首。
“婆稚阿修羅王觀想經……”
老道人冷笑一聲:“好大人情啊!”
也不待阮亭作答,老道人身形就潰散作青煙,倏忽不見。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帝力於我何有哉?”
極天之上,傳來無為道人的放歌聲,響徹青冥,久久不散。
……
……
……
“衝虛至德大仙,這老東西真是喜歡玩啊。”
東宮裡,青冠紫衣的太子眯著眼,笑意玩昧。
“怎麼?”他輕輕敲了敲扶手,淡淡開口:“找我有甚事?”
在北衛太子下方,跪著五體投地,恭敬不敢抬首的妙嚴和尚。
“尊神。”
妙嚴諂媚抬起腦袋,卑下開口:
“小僧近日偶得了一件事物,不敢獨享,特來獻給尊神。”
“哦?”太子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