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湄抿了抿唇,對僧人的惡感,也突兀淡去了幾絲。
她暗暗用力,揪住僧人衣角的小手,更緊了一些。
啪!
“要死啊!”僧人毫不留情打在薑湄手上,回身瞪了她一眼:“貧僧新衣服,都被你抓破了!”
一盞盞,千佛殿吹熄的燈燭,被白衣僧人一盞盞點亮。
溫柔的,在盞中跳動的小小火苗,微微發出黃色的暖光,千佛的塑像都被燭光點亮,祂們麵目或威嚴,或慈悲,或歡喜,也有默然的。
昏黑被光焰驅逐一空,偌大的千佛殿都被照亮,薑湄抬起頭,僧人眼睛也像亮著光。
滿殿的煌煌光海裡,白衣的僧人微微一笑,眼簾低垂。
他嘴唇緩慢動了動,發愣的薑湄卻沒有聽清,僧人究竟說了什麼。
薑湄隻看見雲開月現,湖水反射著月光,隱約,她聽見了今夜第一次的鐘響。
回憶像走馬燈,在腦中一幕幕閃現而過,薑湄默然垂下眼簾,沉默了許久。
真是像啊……
在離她幾步遠,燦金瞳孔的俊美少年裝作一臉淡然,眼神卻是掩飾不住的警惕,他一身戎裝,英氣勃勃。
薑湄心神有片刻的恍惚,她注目良久,手指微微顫抖。
“宗主……”
白術頭皮一麻,他咬著牙,斟酌開口:
“宗主為何與小將說這些?”
“我美嗎?”
“哈?”白術一愣。
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
白術趕緊搖頭,掐斷了心頭不合時宜的無關聯想。
“我美嗎?”薑湄再次開口。
“……美。”
“你……”
“小將有道侶了!”自作主張的白術率先斬釘截鐵。
“我是想問。”薑湄輕聲笑了笑:“你聽過一首詩嗎?”
“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
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不待白術答話,薑湄自顧自開口:“他在下山之前,唱了這首詩,這麼多年過去,我一直都記在了心裡。”
好你個淫僧!
不僅沾花惹草,你居然還抄詩?!
“宗主……”
內心波濤翻滾的白術苦著臉,他剛一開口,又被再次打斷。
“在鄴都,諸世家、聖地主人們決議,鄭衛之間,決無緩和可能,千年的血仇,已不是一朝一夕能消解的事。”
薑湄搖搖頭:
“在鄴都,我見到了界京山的老祖,那位八千年來卜算第一人。”
她展顏一笑,霎時冰消雪融:
“你猜猜,我算到了什麼?”
“小將怎麼知道?”白術一時反而麵無表情。
“你會知道的。”
薑湄笑靨如花,兩眼微微眯起,像隻偷到小魚乾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