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理彰名,理絕眾相,是絕色相、聲相、香相、味相、觸相、生住壞相、男相、女相此十般形狀!
況~~~
在白術一印轟出的刹那,一切的聲音,一切的光焰,都消於無形,無晦隻覺得眼前一黑,再看不見絲毫事物,聽不見絲毫聲響。
待無晦能視物時,隻見……
神通被強行改變形狀,抽元離質!
原本可轟破山嶽,碾碎天雲的大神通,變化成縷縷清風,絲絲細雨……
它們悠悠拂過,一派波瀾不驚。
無晦還來不及訝異,卻見被一印正麵轟中的獅頭神們,也都開始變動。
三丈高的偉岸身軀飛速縮短,甲胄褪去,金光黯淡……無晦睜眼看了半響,幾乎驚得跳起來!
羊!
一群羊!
四十九尊獅頭神,變成了四十九頭羊!
那些毛茸茸、肥嘟嘟的小生靈咩咩亂叫,似被破碎的大地嚇了跳,四蹄一揚,慌張亂竄。
聽著咩咩的羊叫聲,無晦隻覺得甚是荒謬。
“怎麼可能……”
他喃喃自語,又搖搖腦袋,隻懷疑身處夢中。
獅頭神呢,剛剛還在這,那麼大一個獅頭神呢???
四十九個金剛,四十九個不死的金剛,怎麼會變成一群羊?
無晦再度晃晃腦袋,心中莫名騰起一陣慌張感。
這樣的神通,自他修行以來,卻是從未見過……
“《含沙經》記載,在離此處天地無量遠的距離,有一方世界,在此世界中,有個名為善莆的大國,善莆國風雪隆冬,終年大寒不散,國人皆居住於地底,靠地脈的火種取溫。”
在無晦啞口無言之際,一直麵色淡淡,波瀾不驚的大都督然須突兀開口,說道:
“當時,有善莆國主喜食冬雀舌,冬雀在地表的嚴風中鑄巢,飲食風露,難得見行蹤,無數善莆國人被君王驅趕到地麵,捕捉冬雀,從而凍死在霜風裡……幸得有大聖人出世,偶然經過善莆國,目睹這人間慘狀,便進入皇宮,三次勸誡善莆國的君主。”
“皇帝被那大聖人勸好了?”
這個故事甚是少見,不單無晦,連然法也有些好奇。
“大聖人三次勸誡,善莆皇帝執意不聽,然後……”
然須頓了頓,接著開口:“大聖人打斷了他兩條腿!”
無晦:“……”
“打斷善莆皇帝的腿後,大聖人施展神通,將善莆皇帝變化成一隻冬雀。”
然須接著開口:
“冬雀兩條腿被大聖人親手打斷,無法再生,也不能飛騰……就這樣,善莆皇帝被國人捉住,吃了七百年,每一次拔取皇帝舌頭,第二天,他的軀體就會恢複如常,如此往複,循環不休。”
說到此處,大都督然須望向那群咩咩亂叫的羔羊,輕輕擊掌微笑。
獅頭神是以阿彌則密文為基石,點化出的獨特造物,神秘詭異。
可在無相印轟中時,組成獅頭神的粒子和元炁,都被無相印強行改變,無論血肉還是神魂,都變得與真正羊羔無異。
“好一個天人印,好一個無相!”
上空,老僧然慶沉凝了許久,忽得歎息一聲:
“雖是雛形初創,但你若真切吃透無相這一印,陸地神仙,便隻在不遠!”
然慶收手一招,咩咩亂叫的羊羔體表金光一燦,霎時便回複成四十九顆獅子珠,落回他的手腕。
老僧撫摸著腕上的獅子珠,默然無言。
這一戰,是白術勝了。
無相印一出,獅頭神的生命形態都被強行轉化。
這一印,生生將其從金剛一重的大傀儡,削弱成隻會咩咩叫的羔羊。
“多年不見,你居然會給我留臉麵了。”
良久後,然慶輕歎一聲,話語中感慨萬千。
適才在獅頭神變化羔羊之際,白術分明抬手一道雷法,就可輕易打滅這四九之數,贏得此戰。
但他卻絲毫不動彈,坐視然慶把獅子珠收走。
這種事態,是老僧然慶從未料想過的。
“仔細想來,你我哪有什麼恩怨,不過是一老一小的意氣之舉罷!”
然慶一臉複雜,歉疚道:
“年輕人爭強好勝,我一個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東西,竟也要和你爭個高下,回想起來,的確是不該!從今往後,老衲應……”
“師祖!”
無晦陡然一聲暴喝,打斷了然慶的自言自語。
“他快昏死了……”
無晦木著臉,朝一動不動的白術指了指:
“打出那一印後,他已無力了!你看,連真炁都不動了!”
話音剛落,虛空中一動不動的白術就脖子一歪,以一個狗吃屎的姿勢,朝地麵猛得墜去。
幾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從然慶眼中看到了尷尬。
“……摔死他!”
惱羞成怒的然慶麵皮漲紅,猛得揮袖,打散了無晦試圖接住白術的真炁。
刷!
煙雲散淡,在極速的下墜中,白術極力想凝出一絲真炁,卻總是不能如願。
打出無相印的自己,像是全部精力都被女妖精吸空,身軟腳輕,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這麼高……
視野裡,是飛快接近的地麵。
我現在應該摔不死吧……
模模糊糊,白術悲哀地想著。
在昏死過去的最後刹那,朦朧裡,似有三十三重清光沉浮不定,輝耀天地。
在清光裡,一個女人溫柔伸出手,接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