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團一幕幕輪轉流動,終於,在最後一刹那,倏忽頓住。
“找到了!”
羅遠真冷笑一聲,眯起眼睛。
那是一片片古老荒莽的大山脈,野嶺成群,氣息蒼涼而可怖,像一頭太古凶獸潛伏在群山之下,正伸展出獠牙,等待著生人的到來。
在那裡,白術正與一群人森然對峙,氣氛緊張。
找到了白術的身影後,羅遠真邪笑一聲,揮袖打散了所有光團。
“等著,我這就來殺你!”
他一步跨出,三百洞天便瞬間輪轉,當羅遠真欲探出大手,直接將白術一把捏死之際。
突然——
他麵上的笑意凝固了。
白光。
兩道白光穿透三百洞天的壁障,隔著無窮阻礙,飄飄映在了羅遠真的泥丸宮。
衣玄綃之衣,曳霜羅之帔,戴翠翹鳳凰之冠,躡瓊文九章之履,美異非常人之容,顏色若畫。
明豔絕代的美人抱著大葫蘆,似笑非笑,她戲謔看了眼鎮住洛嬋的宏偉古殿,旋即將目光移到羅遠真眉心。
隔著三百洞天的阻礙,卻依舊,令羅遠真如芒在背!
葫蘆嘴洞開一線,有一道白光如煉,起在空中,現出七寸五分,橫在白光頂上,有眼有目,有翅有翼。
斬仙飛刀!
斬將封神飛刀!
“好不容易他活過來了,可不能讓你殺他。”抱著斬仙葫蘆的沈蓁柔聲開口:“你敢殺他,我便殺你!”
“殺我?”
羅遠真冷笑回過頭,他伸手輕輕一招,三百洞天便齊齊發出大撼動,偉力加持於一身。
混元傘的真靈飄飄落下,顯露珍珠羅傘的模樣,曳出萬萬道光亮流霞。
“那就來鬥一鬥。”羅遠真麵無表情,緩慢吐氣出聲:“是你的斬仙飛刀厲害,還是……我的混元傘更強!”
……
混元傘內。
另一片小天地。
萬丈高的玉人生有二十四臂,紛紛持羅天大印,把然周、然慶等五境打得節節敗退,他每一擊的力道都沉重無比,如若巨靈尊神從雲端降下的刑罰,沉沉響徹整片天地。
“沒辦法了啊……”
見然慶被一印深深打進無邊地底,嘔血昏厥過去,忽然,有一道悠悠的歎息聲響起。
體格高大的年輕道人搖了搖頭,他頭頂懸著一方畝許大小的古樸慶雲,巍峨神聖,條條絲絛如流水瀑布,從他頭頂慶雲垂落,閃耀光華,放射芒光。
“再不出手,似乎有些不太好。”裴止喃喃自語,歎息一聲:“金剛寺你欠我個人情啊。”
嘭!!!
萬裡虛空齊齊一緊,無窮道蘊似大瀑傾瀉,滾滾衝刷而上,強絕的拳力刹那爆發,將追殺然周的玉人打得橫飛出去,壓塌了座座雄偉山闕。
“裴止!你這個該死的瘋子!”
玉人發出驚怒聲:“南禪宗滅門一戰,你們太微山也要摻一腳嗎?!”
“沒辦法,姑且不說與金剛寺的交情,可我姐姐,似乎很癡迷他啊。”
頭頂慶雲的裴止隨手發出一道上清神雷,打得玉人身軀搖晃不已,他微微一笑,淡淡道:
“他若是死了,我姐姐會傷心的吧……”
與此同時,三百洞天內,都各有氣機衝天而起,燭照無窮。
無數殺聲聚齊在一處,滾滾滌蕩天機,衝刷無窮。
決勝負——
亦是論生死!
……
“事態如此,你卻毫無憂色的意思。”
三百洞天。
一處漆黑冥土。
兩尊萬丈大佛排開氣浪,法軀迸出萬萬毫光,慈載身化的大佛手持慧劍,抵住方丈殺來的天龍禪杖。
他召出一朵白蓮護住泥丸宮,對方丈冷冷開口,道:“你不怕南禪宗亡於此地嗎?”
“無明生前,你似乎有意南北合流的。”方丈避而不答,他將禪杖望空一拋,頓時便有一條修長金龍當空顯化,纏住了慈載:
“慈載師兄,你我同是雷音寺支脈,同是佛家聖地,何以淪落至此?你當真……不顧半點體麵了嗎?”
“無明已經死了,在他死的時候,我卻是想通了件事。”
慈載一拳將金龍頭顱轟飛,他上前幾步,又雙手扯住龍軀首尾,狠狠發力,竟生生將其撕成了兩段!
在滂沱的金色血雨中,慈載麵無表情:
“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今日我滅了你南禪宗道統,千百年後,有誰又還會記得你南禪宗呢?這世間行事,無非一個成王敗寇罷了!輸了便是輸了!”
“原來,我明白師兄的意思了。”
方丈歎息一聲,麵對慈載手捏的大日印,竟是不閃不避,閉上了眼睛:“師兄,到現在為止,你竟還沒有疑惑嗎?”
“疑惑?”
暴烈的大日印撞擊在方丈身軀,隻是令那阿羅漢的法象微微搖動了刹那。
“殺到了這般時候,你還未發覺嗎?”方丈淡淡開口:“我金剛寺弟子,一人都還未死。”
“你……”
“師兄,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也不留情麵了。”
方丈吐氣如雷,做獅子吼:“我明言了,南北合流的時日,就從今日!從你我兩人起始吧!”
……
……
……
三百洞天。
十萬大山中。
“我不會死的,我要一直活到最後。”
白術緩緩鬆開五指,在對麵悲憤交加的喝罵聲中,一具被白術生生捏碎頭顱,溫香暖玉般的曼妙嬌軀就無力墜地,徹底香消玉殞。
他笑了笑,對攔在前方的數人溫聲開口:
“很抱歉,單憑你們,隻怕還殺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