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三相神 (下)(2 / 2)

高維尋道者 鵷扶君 8919 字 10個月前

婆稚最後的哀嚎聲,是一個女子的名字,天神們雖然都暗暗發笑,但都彼此心照不宣。

“指著你們所有天神的名義起誓,讓偉大的三相來作見證!”

將手中那仿造大神毗濕奴的創造物高高舉起,站在無數非天屍骸之上的天帝釋滿臉漠然。

“祂複生一次,我便要再殺祂一次!”

將那殘破的,模擬妙見神輪的須輪轉一把捏碎,天帝釋轉身離去,無數的光和氣從祂的掌指飛出,與非天的屍骸混合在一塊,成為了墨一般的顏色。

“真像是潮水啊,就叫做黑潮吧。”

眾友仙人看著那須輪轉破碎後的墨色歎了口氣,但也不以為意,旋即快步跟上了天帝釋的車架。

這些墨色的氣對祂們來說,隻是微不足道的塵埃,但近乎所有的天神,卻都沒有去製止。

凡人和凡神會死?

他們不是本就應該死嗎?

沒有人會幫助螞蟻搬開塵埃——

為了它們彎腰和抬腿,是一件無趣且很麻煩的事。

在天神們離去後。

無數的祭司和凡人瞠目結舌,他們才剛見著天空的血光停止,還來不及舉行大型宴會來慶祝,墨一般深沉的黑潮就轟然吞噬了他們。

“父神啊!”

一條龐大到足以纏繞恒星的巨蛇哀叫一聲,但祂的哭訴,也並沒有得到絲毫的憐憫,強健的骨骼和血肉被飛快腐蝕,不過幾個呼吸,在巨蛇的原地,隻有幾縷淡淡的黑煙。

無數的小世界和生命被湮沒,它們死得脆弱而輕易,就像熱刀隨意地割開了滾燙的蜂蠟。

毀滅與新生——

而這一切,在虛海中不過是最尋常的小事。

它們就如同海麵上泛起的浮沫,每時每刻,都在平淡發生著。

……

……

“我是慷慨的。”

宏偉殿堂裡,在無數金球與銀球拱衛的中心,法壇上的濕婆大神笑了起來。

祂伸出一隻手,於是所有宇宙的時間軸都開始逆轉,白術的盟友,那兩位已經逃離了三相神世界,進入了自己時空的神祇,也被輕易捉拿到法壇下。

“不!”

濕婆的全能相開始變化,在宇宙終極智慧的麵前,柔媚男聲率先發出一聲驚呼。

這位從宇宙之卵中誕生的偉大神祇低估了一切,祂低估了全知全能者的力量,也低估了濕婆正在向祂展露的終極智慧。

沒有絲毫猶豫,在絕對死亡的威脅下,祂閉上了雙眼,然後自己選擇了死亡。

對於這些不朽的永生者而言,死亡不過是一次漫長的沉眠,而窺探終極智慧的失敗,祂們將迎來真正的消失,甚至連存在本身,都將被徹底抹除。

虛海陷入猛烈的撼動,在右手執神電,腳上有蹄的偉大神祇死去的刹那,法壇下,身穿八卦袍,頭戴魚尾冠的高大道人麵色凝重,祂將視線投向其他時空,投向大赤天的方向。

但在大羅宮深處,那位在聖為眾聖之尊,在真為萬真之先,在地為萬國帝王之師,在法界為無上法王,在教為萬教之祖的老道人隻是雙目似閉非閉,並不理會。

“老師……”

高大道人無奈苦笑一聲,也旋即自斷了性命根果。

在宇宙終極智慧的麵前,饒是祂自詡無極至真,也並沒有絲毫的自信。

“見麵更似聞名!”

高大道人發出最後一聲歎息,頃刻間,身軀潰散成一團渾渾無極的元元母氣,分清理濁,定了地水風火,最後也寂了下去。

而這一切,自始至終——

無論是那存在於最初之前的根源時間,還是起乎無極之源,終乎無終,窮乎無窮者也的道,都沒有絲毫的動容。

“補全那流散的七塊本質,你將成為與我們等同的全知全能?”

目光越過腳上有蹄的偉大神祇,越過頭戴魚尾冠的高大道人,法壇上,濕婆大神伸手闔上書卷。

祂視線停留在白術陷入沉眠的殘缺本相上,笑了起來:

“這故事,還真是有趣。”

……

……

……

蠻荒時期。

洑水。

這是桐江千百中的其中一條,水草豐茂,漁夫的兒子們慣常在江邊的小流鳧水,捕撈零散的魚蝦,用來補貼家用。

鳧水對他們並不是難事,這些漁夫的孩子們自幼在水裡長大,連血液裡,都流淌著洑水甘美的。

但今天,卻不同了。

一群穿著獸皮的孩子在岸上大聲呼喊,有幾個已經開始脫鞋,正在嘗試著,朝江心那個巨大的旋渦遊去。

年幼的李況隻覺得自己像一片枯葉,被江心的旋渦肆意攪拌著,輕得有若無物。渾濁的江水洶湧從嘴巴、從鼻腔貫入,那股撕裂一般的痛楚令他雙眼發昏,連聲音都喊不出來。

在幾次起落後,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連朋友們的呼聲也變得隱隱約約。

在最後沉入江心的刹那,在他的腦海裡,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那是一個漠然而宏翰,唯有李況能聽見的聲音,洑水的萬頃江波被瞬息蒸乾,岸上的孩提們麵麵相覷,惶恐中,他們對著天空慌亂叩首。

在維度的海洋之上,殘缺的巨人眼中短暫亮了一束光。

“記住我。”

巨人對李況開口:“然後……”

像是耗儘了所有了力氣,巨人眼中的光倏忽熄滅,唯有飄忽的聲音最後傳入茫然的李況腦海:

“去傳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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