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身形……
“是個女人嗎?”
他在心底輕聲開口,然後小心把畫卷收起,在廣慧的催促下,快步走出了大明殿。
……
……
“你過幾日便要下山了,入世之後不僅要隱了容貌,在言談間,也應警惕行藏,如貧僧主、弟子這等名號,切勿再說起。”
大明殿外,廣慧淡淡開口道:“至於鬥法間,就先以洛江陳氏的《高要靈寶心經》做遮掩吧,可明白了?”
“弟……明白了!”無明訕訕一笑,又趕忙改過口:“我明白了!”
“這一趟頗多凶險,你凡事多用些心,總是無錯的。”廣慧罕見沉默了一會兒:
“為了我的事,竟連累你如此……若真的事有不諧,你便逃吧,不要再管了。”
“我父母早亡,是老師教導我長大的。”無明搖頭,低頭看著地麵:“老師何必與我分個彼此。
在弟子心中,老師便就是我的生父。”
廣慧心頭一震,那寬大僧袍下的雙手劇烈顫抖了起來,森嚴如岩刻的臉上短暫失神了刹那,像是被某種重物狠狠擊中。
這個木然的男人低下頭,在半響後,也似是自嘲一般低聲笑了起來。
“那個……”
無明揣摩著廣慧的臉色,忐忑開口:“老師……”
“說來。”
“在下山之前,我能和小秋姑娘告辭嗎?”
無明縮了縮脖子,但還是硬著頭皮,勉強開口:“在漆金閣裡,小秋姑娘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
他吞了口唾沫,突然就乾笑著沒有再說話。
在漫長的沉默,沉默到無明幾乎準備好被責罵時。
對麵。
木然的中年僧人終於緩慢地點了點頭。
“去吧,隻是記住了。”
廣慧閉上眼睛,平靜開口:“不可結緣。”
無明懵懂地點了點頭,他並不是很明白這句話其中的深意,隻是如往常一般,點頭答應了下來。而同一時刻,在千萬裡外的小城裡。
赤腳的女孩茫然隨著人流走近城門,高大的屋翎如同飛鳥揚起的翼,層層屋舍鱗次櫛比,在暖光中閃著暈黃的光。這是一座繁華的城郭,隔街的木槿花得正盛,無數紫紅兩色的小花被熏風吹得微微飄落,就浮在小街淺淺的一層水中。
“好漂亮啊。”
她呆呆昂著腦袋,吐字不清地笑了起來。
……
……
……
入夜。
藏經閣中的廣慧突然被一陣腳步聲驚動,他還未起身,便有一道蒼老的笑聲傳來。
“止住,止住。”
方丈顫巍巍持著油燭,一步步拾階而上:“廣慧,我今日特來看你,看毀掉金剛寺後八百年基業的,究竟是個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