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泰皇跟天神的首級又有什麼關聯,這塊古碑插在天神首級邊上,十足的示威意思……”
“莫非,這碑刻是檄文不成?”
“泰皇和上古時牧養先民的天神們,竟啟了戰端嗎?”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疑惑。
碑刻上那種日輪似的古怪文字,大的就像是房屋,小的,也足有馬車的體量。
公羊先生解的磕磕巴巴,有些部分,甚至隻能靠聽者自行意會,連艱澀的言傳也不得。
“這種古文字,老朽也隻在一個地宮遺跡看見過,太過久遠了……”
公羊先生想起自己年少時探索的一個地宮,那裡相傳是初代青神觀觀主發家的地方,滄桑古老,神秘無比。
他在地宮中當然一無所獲,那片古地早被無數風聞而來的人給搬空了,連半個古物也不剩,行走在其中,就像身處在一個空蕩蕩的巨大鬼窟,唯有陰風呼號相隨。
可意外的,在一片半頹的接天高牆下,他看見了一種形似日輪,又詭異百怪的文字式樣。
那文字,便與眼前的碑刻如出一轍……
“小謝能認出這古字嗎?”公羊先生苦笑著看向邊處的女孩,不待回應,又自嘲搖頭歎息:
“這恐怕已經不是古字,史冊中都未有端倪的文字,要如何能明它的全義?”
惶恐或狂烈的情緒逐漸退去。
一些人好奇去往碑刻處,想撼動那座插天的蒼然石碑,卻濺不起絲毫動靜,而一些燕家騎士膽大到去打量天神的斷首,一邊昂首,一邊發出嘖嘖讚歎的舌音。
其中一個騎士興奮地想用法器斬一斬這個斷首,但被眼尖的飛玄道人忙不迭喝止,劈頭蓋臉,就是一場痛罵。
在微微沸騰的人潮中,燕家大統領龐青目光沉默。
他背過身去,神識似乎動了動,又旋即很快轉過身,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一幕,並沒有逃過有心人的耳目……
鎮定下來的公羊先生眼神含著譏嘲,他與無明不約而同對視一眼。
一個眼神諷刺,一個麵無表情。
……
“啊!!!”
靜不過刹那,一聲慘叫聲突然驚破長空。
無明急忙轉身,數裡海域之外,一個斷臂的燕家騎士踉蹌駕著遁光,眼神滿是白日見鬼的震怖和絕望
“我!這裡……”
燕家騎士的吼聲剛慌亂暴起,又刹那戛然而止。
來不及說話,他的身軀爆成了一朵巨大的血花,殘肢和斷首高高被巨力扇上天穹,落向四方,像是降下了一捧血色的雨。
“嘿,嘿嘿哈哈~”
鬼祟陰冷的笑聲一閃即逝,一隻長滿白毛的手臂猛得抽回,然後落入漆黑的海水。
“這是……”
無明瞳孔驟然一縮。
——
——
百裡外。
如牛首形狀,光禿禿孤聳出海麵的山崖上。
穿著蓮花僧袍,長著白眉的俊美僧人目光低垂,他一動不動凝視著腳下漆黑的海域,像是假寐,又像是坐禪。
他身邊蹲著一隻四蹄如雪,皮毛墨黑的老羊,老羊懶洋洋啃著光禿禿的石崖,明明空無一物,口腔卻在邁力蠕動,像是在啃食著鮮草。
當燕家騎士臨死的哀叫響起時,頭顱低垂的僧人突然皺眉,目光上望。
他起身。
然後拍拍羊頭,笑了起來。
僧人眼神帶著十足的滿意味道,他舔舔唇角,在短暫的思索後,牽著老羊緩緩躍進了海底。
嘭——
一人一羊的身影很快被海水吞沒,在這黑色的海疆中,就像投入了兩顆微不足道的石子,並沒有掀起什麼驚濤狂浪般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