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少年氣息撲麵而來,即便是在烏煙瘴氣的酒吧裡待了許久，男孩子身上依舊是他熟悉又喜歡的味道。
簡星洛的心跳驟然失了序。
小狼崽子用自己的身體困住了他，那雙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深不見底,凝視他的眼神既克製又放肆。
溫熱的鼻息一點一點靠近,他卻仿佛毫無察覺，甚至無意識地微微仰起了臉。
鼻尖輕觸，唇與唇相距不過毫厘，程書煜用輕柔的氣聲問他：“為什麼我和彆人親近,哥哥會這麼生氣啊？”
“我……”雙唇輕啟,鴉羽般漆黑濃密的眼睫撲簌簌顫動著，簡星洛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喧鬨聲徹底離他遠去,隻餘近在咫尺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往外撞,激烈到勾起他的心跳頻率共振。
“為什麼呢,老師……”高挺的鼻梁將光影切割成一半明亮一半晦暗,程書煜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忽然又改變了主意，“不說的話，我就要回去繼續跳舞了。”
“咚、咚、咚……”每一秒都被拉得無限延長。
程書煜緩緩直起腰身，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失望,“老師還是這麼不誠實啊。”
簡星洛貼著冷冰冰的牆壁,在他邁開第一步時，低低地叫了一聲，“程書煜……”
程書煜的腳步倏然頓住了。
短短一瞬間，他猛地回過身,上前一把攬住纖瘦的腰往自己懷裡帶,另一隻手握住柔軟的脖頸,強硬地逼著簡老師仰起臉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垂首吻住肖想已久的唇。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幾秒之間，小狼崽子的動作乾脆利落到讓人完全沒有反應的餘地。
直到小混蛋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他吃痛後無意識地鬆開了牙齒，火熱靈活的舌尖便伺機卷住了他的舌頭。
口腔內被攪得天翻地覆，來不及吞咽的津.液順著唇角流下濕.熱的痕跡，又被吮去，繼續糾纏。
簡星洛整個人都懵了，毫無防備以至於瞬間潰不成軍。
這個吻凶猛熱烈，侵略性極強，像是要生生將他吞進嘴裡，再咀嚼後咽進肚子裡。
他意識昏沉，渾身發軟，幾乎是被小狼崽子半托半抱著才不至於丟臉地滑落在地上。
快要窒息時，他腦子裡閃過了一個莫名的想法，難道這才是小混蛋發瘋時真正的樣子？幸虧當時他把人鎖了起來……
“哥哥……”程書煜低喘著稍微退開一點，喟歎一般向他道歉：“對不起，沒經過你的同意就親了你。”
“唔……”簡星洛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從窒息的體驗中脫身，來不及開口說話，隻想先推開麵前這堵人牆。
然而小混蛋捉住他的手，摁在身後的牆壁上，又不由分說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道歉歸道歉，改是不會改的。
“哎你剛才看見了嗎，簡星洛拉著一個帥哥走了哎！你說他們倆什麼關係啊？”
“操！我也看到了！簡哥居然會主動拉一個人的手！震撼我全家——啊有人……”
模糊的說話聲越來越近，簡星洛心下一驚，不小心就咬了一口胡作非為的舌頭。
程書煜悶哼一聲，舌尖退出他的口腔，轉而用身體擋住那兩人好奇的視線，“麻煩快一點。”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吐字有些含混不清，但語氣不容拒絕，路過的兩人連忙收回視線匆匆走了過去。
簡星洛攀住小混蛋寬闊的後背，紅得冒煙的臉蛋蹭著他胸前的T恤，小口小口地喘著氣。
“哥哥，接吻得呼吸啊。”程書煜抬起手，緩緩揉弄著他的後脖頸，“不然我再教你一次？”
“你……”簡老師徹底恢複過來，又羞又惱地一把推開他，“誰準你親我的？”
程書煜往後退了一步，睜著無辜的小狗眼，“可是剛才老師的反應……明明就是很喜歡啊。”
簡老師翻臉無情，“滾！”
說罷就軟著兩條腿往前走。
“老師～”小混蛋緊緊黏在他身後，“這可是我的初吻哎，而且我的舌頭還被老師咬破了……”
簡星洛腳步一頓，忍不住回過頭去，小混蛋便吐出一點紅紅的舌尖給他看，委屈巴巴地向他撒嬌，“好疼啊……”
“你活該。”簡老師一巴掌糊上那張裝可憐的俊臉，轉身繼續往外走。
“老師真的不打算對我負責嗎？”小混蛋沒完沒了地控訴，“初吻給了老師，第一次也給了老師，老師還對我這麼冷酷無情——”
簡星洛猝不及防地轉過身，兩人臉貼著臉，差點又親到一處去。
“當時你是怎麼說的？啊，也不會說要老師負責什麼的。”簡老師回憶起那天小混蛋的語氣，“程書煜，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
程書煜也不惱，眉眼彎彎地望著他，“老師，你這樣真的有一點渣男的意思哦？”
“渣你個頭！”簡星洛早就回過味兒來了，“你說實話，那天晚上我真的睡了你？”
他再怎麼遲鈍，也能察覺到小狼崽子看他的眼神有多不對勁兒。那眼神根本就不是想被他睡，分明就是想一口一口吃了他……
“啊……”程書煜做出了要哭不哭的表情，“老師現在是連那個都不想認了嗎？”
簡星洛警告道：“你再騙我試試？”
小混蛋沉默了兩秒，忽然又露齒一笑，“哥哥，那天晚上我們是不是睡在一起？至於是誰睡了誰，哪種姿勢睡的，我也沒有瞎說什麼呀。”
簡星洛：……
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小狼崽子，確實從來沒有提過那晚他們是怎麼睡的，所以都是他一廂情願腦補出來……
“你——”簡星洛氣得頭都疼了，“滾！彆跟著我。”
“那我回舞池了？”
“你敢！”簡星洛立刻凶巴巴地瞪著他，“你回去乾什麼？”
“哥哥不讓我跟著你，又不讓我回舞池，那哥哥到底想怎麼樣嘛？”小混蛋又委屈上了。
到底想怎麼樣？
簡星洛聰明的大腦已然亂成了一鍋粥，隻能蠻不講理地命令道：“就是不準你回舞池。”
說完他就自顧自回到酒吧內，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紅腫的嘴唇和緋紅的眼角有多麼曖.昧和引人遐想。
“阿洛你去哪裡了？”沈飛航正一臉納悶，見他回來了立刻問道：“怎麼回事啊？追著你來的那小孩兒呢？”
“我在這裡呀，飛航哥。”程書煜笑眯眯地走過來，“哥哥我就先帶走了啊。”
“哎哎哎什麼——”
程書煜迅速一把握住簡老師的手，半哄半抱地將人帶走了。
之前和他一起來的矮個子小男生則沒心沒肺地問沈飛航，“帥哥，跳舞嗎？”
“嗯？”沈公子更摸不著頭腦了，“你不是跟程書煜一起來的嗎？”
“不是啊，我們就是在門口碰見的，幫了小帥哥一個忙而已。”小男生拉著他往舞池裡走，“明顯小帥哥的目標是大美人啊！”
沈飛航：……這小孩兒夠損的啊。
*
簡星洛打開家門，身後的小尾巴自然而然地跟著他進了客廳。
他不由聯想到上一次的引狼入室，警惕地看向程書煜，“你今天沒有帶奇奇怪怪的東西過來吧？”
“啊？”大眼睛眨巴眨巴幾下，小狼崽子“噗嗤”一聲笑了，“哥哥放心好了，這一次準備的是彆的哦。”
簡老師還沒來得及問他“彆的”是什麼，就被迅猛欺身而上的小混蛋給撲倒在了沙發上。
唇舌交纏，津液互換，密不可分的耳鬢廝磨。
良久後，程書煜艱難地撤離嘴唇，結實的手臂撐在沙發上，深深望進那雙水汽氤氳的桃花眼裡，“喜歡嗎，哥哥？”
簡星洛闔上眼眸，試圖隔斷對方灼熱到燙人的視線，卻發現落在他臉上的那道視線簡直有如實質。
他想要否認，但一時竟說不出“不喜歡”。
他曾經以為自己會很厭惡接吻，交換唾液的行為既無聊又不乾淨，說不定對方還攜帶了種種病菌，總之他無法忍受彆人的唾液進入自己的口腔。
這種有點病態的潔癖，讓他從小到大沒有接過吻，允許彆人親吻臉頰已經是他的忍耐極限了。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和眼前的這個小混蛋接吻，居然這麼的……舒服，舒服到靈魂都微微戰栗。
“你在問哪個？”他睜開雙眸，頭頂上方的吊燈灑下一片細碎的光，落在眼底像是鑽石又像是漫天星辰，漂亮得不可思議。
程書煜幾乎快要被迷得魔怔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哥哥想回答的又是哪個？”
他們兩人說的話像是在打啞迷，但獨有的默契卻又令他們頃刻心領神會。
簡星洛用眼睛一點一點描摹著男孩的臉，“接吻會使我們的大腦分泌大量多巴胺，產生奇特的愉悅感，所以我現在……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嗬……”小狼崽子低低沉沉地笑了一聲，“老師不愧是老師啊，這種時候都不忘記給我上課。”
他摸索著找到了簡老師的手，溫柔又不失強硬地將手指一根一根插.進.去，形成十指相扣的親密姿勢。
“既然如此——”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著嫣紅濕潤的唇，“那我們要不停地接吻，讓老師分泌很多很多的多巴胺，直到徹底喜歡上我才行……”
年輕人血氣方剛，簡老師也被打開了奇怪的開關，情到濃時難免會擦.槍.走.火。
但就在小狼崽子忍不住想要更進一步時，簡星洛的腦子裡忽然再次閃現出某個久遠的畫麵。
“不、不行……”好看的眉顰蹙起來，簡星洛喘著氣一把推開了他。
從身體上來說，他的確不排斥程書煜的親近，甚至在這段時間裡，他羞恥的夢境裡都是小狼崽子壓著他……
他也有了那種需求，但他心理上還是在抗拒，抗拒最後一步的負距離親密接觸。
“哥哥？”程書煜忍耐地吞咽了兩下，“哥哥是怕疼嗎？”
簡星洛搖了搖頭，那個理由實在是難以啟齒。
“沒關係的哥哥，是我太心急了……”程書煜抬手，將滿臉濕汗的人摟進懷裡，讓他貼著自己的胸腔，傾聽自己激烈的心跳聲。
“程書煜，你真的……有那麼喜歡我嗎？”半晌後，簡星洛忍不住輕聲問道。
“啊，該怎麼證明呢？”男孩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苦惱，“把心臟挖出來給老師看可不可以？”
“彆胡說。”簡星洛仰起臉，“我比你大七歲。”
“嗯，七十歲也不介意。”
他捶了不正經的小混蛋一下，“你還年輕，你會碰到很多人，可能更喜歡的還在後麵。”
程書煜握住他的手細細親吻，“除了哥哥，不會再遇見喜歡的人了。”
“我脾氣不好，還是個性.冷淡。”
“嗯……嗯？確定是真的性.冷淡嗎？”程書煜笑了起來，雙手不規矩地亂摸著。
“我是說真的，如果我們一直做不到最後一步呢？”簡老師的表情相當嚴肅，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程書煜也收起了笑容，轉而掐住濕漉漉的下頜，又狠狠親了一口，“哥哥能讓我親近到這種程度，我已經很滿足了。”
簡星洛對於他來說，曾經是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無數個潮濕的夢境中，他光是遠遠看著這張臉就能進入可恥的愉悅巔峰。
他費了多少心思，才能像今天這樣將人抱在懷裡肆意親吻。
簡星洛往後，拉開兩人的距離，“程昊追我的時候，也說過不介意我不能和他上.床，但結果還是——”
“我也說過，我和他不一樣。”程書煜幽幽地打斷了他，“哥哥是不相信我嗎？”
“我不知道。”簡星洛忽然垂下眼睫，“人的感情……太虛無飄渺了，存在或者消失，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那我求求老師發一次善心，給我一個試用期。”程書煜央求他，“即使我不幸失敗了，老師就當作是玩弄純情的少男心，還玩弄了少男純潔的肉.體，也不算吃虧啊。”
“噗……”簡老師一下子被他逗笑了，“你要不要臉？你說你到底是純情的少男心還是腹黑的少男心？”
“是永遠愛哥哥的心。”
四目相對，簡星洛突然抬手，一把掐住小狼崽子的脖頸，猛地將他按到了沙發靠背上。
“程昊出軌被我捉奸在床時，我隻是給了他一拳然後和平分手。程書煜，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同樣的事，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的。”
路老板說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他掉進過一個陷阱裡，如今又站在陷阱邊緣躍躍欲試。
人類真是一種愚蠢又盲目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