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前站在荒地上，雙手緊緊攥著布袋，袋口的粗麻繩刺得他掌心有些疼。他沒有在意，目光卻落在腳下那一小片被翻動過的土地上。他的腦海裡一時間像炸開了一樣，各種畫麵爭先恐後地浮現出來——每一幕都像一道利刃，劃在他的心頭，讓他無法平靜。
他想起剛搬進四合院的那段日子，雖然日子清苦，但每家每戶還能守著點口糧，院子裡總彌漫著飯菜的香氣。鄰裡間說不上富足，卻也從不吝嗇分享。他最愛看孩子們在院裡追逐嬉戲，偶爾摔倒了也隻是咧嘴一笑，爬起來繼續跑。可後來，生活的轉折像個無法預料的漩渦，逐漸將這一切拖進了深淵。
饑荒來得無聲無息，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悄然奪走了他們的希望。最先是孩子們，他們的小臉從紅潤變得蒼白，聲音從歡笑變成了細弱蚊蚋的哭聲；接著是老人，原本還能挑水的壯實大爺，現在走兩步就得扶著牆喘氣。那些曾經彼此分享一碗粥、一塊餅的鄰裡，如今為了分一點野菜甚至會吵起來。
每當看到這些，李向前心裡就像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喘不過氣來。他常常半夜睡不著，腦子裡全是孩子們的眼睛——又大又亮，卻藏著難以忽視的空洞。他試過躲開這種目光，可無論在哪裡，那些眼睛總會追著他，像是在無聲地問：“我們還能活下去嗎？”
今晚，一大爺的話像釘子一樣紮在他的腦海裡。“靠一個人撐不下去。”他說得沒錯，可讓所有人參與進來真的合適嗎？李向前腦中浮現出院裡那些麵色疲憊的身影，如果真的動員起來，會不會有人因為身體撐不住而出事？又或者，挖掘的消息泄露出去，被其他心懷不軌的人盯上，到時候隻怕連這一小片土地都保不住。
可轉念間，他又想到了另一幕：何雨柱昨晚跟著他時那笨拙的動作，眼裡卻閃著一種堅定的光。這種堅定讓李向前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他的責任。或許，在這種艱難的時刻，大家都願意為了生存而拚儘全力，隻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牽頭。
“向前，你在發什麼呆？”一旁的何雨柱輕聲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爺都說了，不是要阻止你，是讓咱們想個更好的法子。你愣在這兒，是想通了還是發愁了？”
李向前回過神，看了何雨柱一眼，又瞥了瞥站在一旁的一大爺。他知道，這兩個人的信任是他的底氣。他咬了咬牙，低聲說：“大爺，雨柱，我明白了。這事兒瞞不住，也不該瞞。明天咱們就開個會，把院裡的人叫來。願意幫忙的咱就一起乾，不願意的咱也不能勉強。隻要齊心協力，總會有法子的。”
一大爺微微點頭，眼裡閃過一絲讚許：“這才像個男人。向前，這事兒你領頭，大爺也不攔著，但你記住，大家信你，你得對得起這份信任。”
“我記得。”李向前鄭重地點了點頭，語氣低卻堅定。
回到四合院，夜已經深了。李向前把布袋放下時，手臂一陣發酸。他隨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坐在炕上愣了片刻。窗外的月光透過紙糊的窗戶灑進來，映得屋裡的影子斑駁而模糊。他盯著那搖曳的影子，腦子卻無法放空。
他想起兒時母親講過的故事，說一群螞蟻可以舉起比它們重百倍的東西，因為它們知道如何分工合作。他當時還小，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隻覺得那些螞蟻有趣。現在回想起來，那故事裡藏著深意，或許正是當下的答案。
“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可大家齊心，總能撐過這一關。”他在心裡默默念了一遍，仿佛是給自己打氣，也像是在給未來定下方向。
第二天清晨，四合院裡籠罩著一層薄霧，空氣中還帶著些濕冷的寒意。李向前站在院子中央，挨家挨戶地敲門。大爺、大媽們一個個從屋裡走出來，披著厚厚的破棉襖，臉上寫滿了困惑和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