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陽郡向來注重地方勢力,族大人多者往往占據上風。
在學校裡,雖然其他老師對吳德仁意見頗大,議論紛紛,卻也拿他沒有辦法。即使後來,有一定地方勢力的方直擔任了白膏河中學的教導主任,也沒能把吳德仁的初三班主任調換掉。
這就是吳德仁的勢力,也是他的本錢。不服不行。
荒唐的是,儘管吳德仁在白膏河中學作妖多年,也沒有老師主動到上級教育部門舉報過他。也許因為大家礙於皆為同事的麵子,也許因為擔心吳德仁知道後會打擊報複。
文化人讀書多,膽小怕事是大多數人的本性,讀書人尤甚。當然貪圖享受者自然不少。
校長常瀾庭工作能力不足,貪玩之心有餘。因為其性格使然,加之在本地的勢力不及吳德仁,所以在學校的事務上,常瀾庭大撒把,基本上順著吳德仁。凡事吳德仁主任說了算。
說到底,吳德仁才是白膏河中學真正的一把手。憑借在白膏河中學一手遮天,那幾年,吳德仁確實曾經誘騙過女學生,沒少做不光彩的事。不少事情令人不齒。
大多數人,無關乎廟堂或江湖,無關乎賈商或平民,無關乎高知或文盲,無關乎富貴賢達或販夫走卒。如此等等之流,麵臨絕壁深淵,多是膽小怕事者,多是怕引火燒身者,多是息事寧人者。許多路見不平一聲吼,拔刀相助隻是講故事而已。
兩肋插刀者,最後的結局極可能是插了朋友的兩肋的刀,或者被朋友插了刀。且刀刀濺紅。
白膏河附近的人都知道吳德仁有勢力,有靠山,擔心真的和他弄起來,結果恐怕吃虧的還是自己。
特彆是吃了虧的女孩子,甚至都不敢對自己的家長說受到過吳德仁的欺辱。即使跟家長說了,家長也是采取息事寧人的態度,吃個啞巴虧,不吭不響地遠離之,而已。
所以儘管有恃有恐,但看到結局不錯,吳德仁的膽量才會越來越肥。平時做事的行為如此卑劣,態度如此囂張,在白膏河中學基本無事。
吳德仁老師無事,白膏河中學校園自然就無事。他舒服了,就沒人跳出來當攪屎棍了。但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往事可堪回首,轉眼多年過去。方直依然清晰記得自己在白膏河中學讀初一時,親眼見證過一次吳德仁因誘騙女同學被挨打的事。打人者打得痛快酣暢,挨打者狼狽不堪。
從此,方直對吳德仁老師就沒有了好感,認為他很壞,在學校內耍流氓,不配當老師。
記憶中,1980年代中期,方直小學畢業升入初一。
追憶似水年華,那年代,小學升初中是需要考試錄取的,擇優錄取。就是後來的選拔考試。從古至今,一直如此,選拔考試是擇優的最有效手段方式。
每年六月份,龍陽郡轄各區統一組織小升初考試。全區的小學畢業生都會統一安排到區政府所在地參加考試,由區教辦室統一組織。各小學每年升初中的錄取率被作為評定年度優秀單位的關鍵指標。
遙想當年情景,往事曆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不禁感慨萬千,歲月不饒人,季節不饒天啊。
那天清晨,天空中下著毛毛細雨,方直和全班同學一起坐學校租借來的四輪拖拉機去高爐集參加小升初考試。
四輪拖拉機是農村耕田、運輸用的,敞篷車,打雨傘會被風吹掉,老師便安排每人頭上頂著一塊塑料布,用來擋雨。
四十多個孩子擠在一輛小四輪拖拉機的後拖車箱裡,車廂兩邊擠著頭頂塑料布的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校長坐在拖拉機手旁邊,也是頭頂塑料布,不過他的塑料布大點,可以擋住前胸。
拖拉機手頭戴著一頂破舊的黑布帽子,帽子裡也墊著一塊塑料布。就這樣,天蒙蒙亮出發,嘰嘰喳喳、西裡咣當、突突突地開向高壚集。
當年,方直以白膏河集鄉總分第一名的成績被白膏河中學錄取。然後入學,然後就分到初一(甲)班,班主任是語文老師曾家福,吳德仁是方直的代數老師。
那時的白膏河中學方興未艾,小有名氣,江湖地位很硬朗。
白膏河中學校長是章振興,四十來歲,一位有水平有威望有影響力的物理老師。曾家福、吳德仁、常瀾庭、賀令道、呼少傑、朱奕勇等老師都很年輕,皆是剛剛師範畢業,先後分配進白膏河中學任教。
整個白膏河中學師資隊伍老中青結合,精神麵貌可以說是欣欣向榮,活力四射,乾勁十足。
方直讀初一時,吳德仁龍陽郡師範畢業當老師兩年。二人以師生關係產生第一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