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姨放下手裡的籃子,也看著抗抗喂奶。家裡有出事之前姚遠買下的那些營養豐富的糧食和乾果,薑姨念著姚遠好的時候的囑咐,一直給抗抗喝著奶粉,抗抗懷孩子的時候並沒有委屈著,這會兒奶水充足,孩子吃的很是香甜。
待孩子吃飽了,抗抗要把孩子放下。薑姨就趕緊從抗抗手裡把孩子接過來,豎著抱起來,拍著背對抗抗說:“記住了,剛喂完奶不能馬上放下,也不能橫著抱,得這樣抱著,在後背上輕拍幾下,要不孩子容易吐奶。”
薑姨拍完了孩子,薑美美就手癢癢,也要接過去抱抱。姚遠就站起來了,把兩隻手紮煞著,伸向薑姨,看來是也想要抱孩子。
薑姨看看薑美美,又看看姚遠,擔心姚遠不會抱,再傻乎乎地傷著孩子,就打算把孩子給美美。
這時候,抗抗就說:“把孩子給她爸。”聲音裡明顯帶著氣。
姚遠沒等薑姨反應過來,就把孩子接過去,抱的還有模有樣,知道一手拖著脖子和頭,一手托著屁股和腿,衝著孩子傻笑,在地上來回走著。
薑姨就看著美美說:“你看你姐夫這個樣子,怎麼看也不像傻子。”
薑美美就過去,從姚遠手裡接孩子說:“你趕緊給我吧,彆再傷著孩子。”
姚遠一臉不舍,眼睛就沒離開過孩子,看著美美從他手裡把孩子接過去,臉上露出擔心的神色來。
薑美美還真沒有姚遠會抱孩子,讓薑姨教了好幾遍,這才把孩子抱對了。
抗抗就看著姚遠問:“孩子得有名字,你給不給她起名字?”
姚遠看看抗抗,咧著嘴笑,半天說兩個字:“搖……搖搖。”
薑姨聽見了,皺著眉說:“搖搖?這算個啥名字啊?”
抗抗說:“她爸起的,就叫搖搖。”
薑美美就抱著搖搖,邊搖晃著嘴裡邊說著:“搖搖,咱有名字了小丫頭,你叫搖搖了。”
吃過了晚飯,大家坐著又聊一會兒,薑姨就和薑美美商量著晚上誰留在這裡陪抗抗,總得有個來回送飯的呀。
薑姨的意思,是薑美美留下,她和姚遠回去。姚遠傻了,薑美美晚上一個人在家裡,還得伺候大傻,一個姑娘家的,不方便。
薑美美覺得她媽不會騎自行車,來回跑太累,不如她騎自行車馱姚遠回去。早上她騎車過來,省事一些,也快。
抗抗卻插話說:“你們都回去,讓大傻留在這裡。他的老婆孩子,他不照顧誰照顧啊?”
薑姨就覺得抗抗今天脾氣有點反常。
是,大傻今天的表現確實挺怪的,有時候像極了一個正常人。可是,傻子本來就不會按著常理出牌,偶爾像個正常人也是正常,可他大多數時候不正常啊。把他留在這裡,出了事咋辦?
抗抗還真就是反常了,死活都要姚遠留下來看著她和孩子,不管薑姨怎麼說都不行。不讓姚遠留下就誰也彆留下,她自己也能照顧自己。
最後還是薑美美硬勸著她媽把她勸走了,用自行車帶著她媽回家了。
姚遠還是癡呆木訥,這回不坐在病房外麵,而是坐在抗抗床邊了,低頭摳手指甲,要麼就是看孩子,就是不看抗抗。
抗抗卻不錯眼珠地盯著他看。
廠礦醫院,住院的多是本廠職工,管理也就鬆懈。婦產科過來陪床,也多是夫妻。病房裡有男有女,亂糟糟的。隻有產婦做些不方便男人看到的事情的時候,屋裡的男人們才會出去回避一下。
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孩子睡著,抗抗就對一邊坐著摳指甲的姚遠說:“扶我下床,我要去廁所。”
這時候,病房裡大部分人都睡了,病床間的隔簾也都拉上了。姚遠就從抗抗的床下拿出坐便器,遞給抗抗。
抗抗不接,看著他小聲說:“你這不能聽得懂人話嗎?”
姚遠不回答,還是拿著那個坐便器,等著抗抗接過去。
抗抗不接說:“那東西我用不慣,我要去廁所。”
姚遠站一會兒,就把坐便器再放到床下去。然後回來,拿了抗抗的鞋給她穿上。待抗抗從床上起來,就把搖搖放到病床中間保險一些的地方,接著就把抗抗橫抱起來,抱著她去廁所。
出了門,走廊裡沒人,抗抗摟著他的脖子,瞪眼看著他。
姚遠還是一臉木訥,抱著抗抗往走廊儘頭的廁所去。到了廁所門口,把抗抗放下來。
抗抗沒進去,抓著他不放手說:“你也知道產後不能下地,不能著涼,你什麼都知道,連抱孩子都知道!你說,為啥偏要和我裝傻?”
姚遠站在那裡不動,也不說話。抗抗就用拳頭打他的胸膛。
抗抗打累了,姚遠也沒說一句話,沒改變自己臉上的木訥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