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飯桌上兩個人的談話就有些亂七八糟,抗抗再偶爾插句嘴搗亂,薑姨就更弄不明白他們到底要說什麼了。
這倒像極了姚遠剛進入分廠領導層的時候,開的生產例會了。
其實,生產例會就是扯皮,根本不會解決大問題。有大問題,在所有分廠大小頭頭都在的情況下提出來,追究責任,下達指示,哪個有領導素養的人也不會這樣去做。
這樣做,責任人在大家麵前麵子受損。光聽大家彙報就下達指示,沒有實際調查,很容易出錯。
所以,大問題生產例會解決不了,隻能靠乾部的智慧,在私下裡解決。
而生產例會的意義,其實就是扯皮。
大家忙一個星期,心情緊張。生產例會上,都放下緊張的工作,胡說八道一頓,發發牢騷,也彼此之間增加了解和友誼,互相知道各自的難處,從而放鬆心情,相互理解,在即將開始的一星期工作裡,就會有更多的好心情和互相諒解,從而讓一星期的生產順利進行下來。
當然,仍舊會犯各種各樣的錯誤,但矛盾卻不會激化,大的方向可以保持的很好。
這,也許就是生產例會的真正含義。理解不到這一點的乾部,估計就不是合格的乾部。
飯桌上,美美從姚遠的胡說八道當中,逐漸明白了姚遠想知道什麼?
她明白了,姚遠就不說了。
姚遠不說,美美自然也就不提。
薑姨就糊塗了:“什麼郭老四,他怎麼你啦,美美你要收拾他?你倆越說,我怎麼就越糊塗呢?”
不過有一點薑姨是讚同的:“大傻說的沒錯,現在大街上都在宣傳五講四美,講文明懂禮貌,美美你看你說話的樣子,還真就有點舊社會那些綁票的胡子的樣子。
你說你一個大姑娘,不知道好好飭自己,整天的拍桌子敲椅子,粗著嗓子說話,越來越像個假小子,誰還敢要你呀?
你看你姐姐,這整天飭的,唉喲,跟朵鮮花似的!你咋不向她學學呢?你哪怕學她一半也好啊?
你們倆要是互相勻和一下,我看著就都順眼了。”
接著就打個唉聲說:“你說我這倆閨女,這是咋養的,咋倆人就沒一點一樣的地方呢?”
抗抗就不乾了:“媽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我今天不是出門去小慧那裡了嗎?平時我也沒這麼打扮過。”
薑姨就衝著抗抗嘿嘿兩聲,皮笑肉不笑說:“媽是誇你呢,真心的。”
抗抗瞅她媽一眼說:“我才不信!凡是讓你用這語氣說話的,都不會是好人!”
知母莫若女,薑姨的確是嫌抗抗飭的有些過了。
這個年代,臉上擦點雪花膏就行了,還擦了粉,眉毛都描過了。眼皮那裡顏色明顯和周邊不一樣,肯定是用什麼東西畫過了。
至於用了什麼東西,薑姨弄不明白。但女人不管年輕與年老,不化妝出門已經十多年了,抗抗竟然畫了淡妝。這在那個時代,在薑姨看來,就是離經叛道,不是正經女子該乾的。
你都倆孩子的媽了,還把臉鼓搗的跟小鬼兒一樣,你想乾啥呀,還想背著大傻去勾引男人不成?
也就是抗抗結了婚,有姚遠在一邊守著,還有倆孩子在跟前,當著搖搖和媛媛的麵數叨她們媽不合適,薑姨才忍了。
要是抗抗為閨女的時候敢這樣,薑姨早就罵上了,非逼著抗抗把妝洗乾淨了不可!
進入八十年代,人們愛美的心已經回來了。
商店裡,開始賣帶著粉餅和小鏡子的補妝盒,更有帶著各種顏色的,大一些的,更精致的化妝盒。
女孩化妝出門,包裡帶一個帶小鏡子和粉餅的,圓圓的,小巧精致的補妝盒,已經成為時尚。就是像抗抗這樣,二十七八的少婦,出門也有許多或多或少化了妝的。
姚遠來自現在,媳婦打扮的更漂亮,他當然喜歡了。所以,他不反對抗抗打扮,反而希望她天天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
女人的喜好,往往取決於自己的男人。姚遠喜歡抗抗飭,抗抗當然出門也會化妝。
她皮膚白嫩,長相好看,出門畫個淡妝,真就像畫裡走下來的電影明星一般。
她又是做服裝的,不缺時髦漂亮的衣服穿,也不乏自己的審美觀點和情趣。
在礦機這個地方,抗抗無異就是最時尚的。劉夏這幫和她差不多一般大的少婦閨女們,很早之前,就都照著抗抗的樣子來收拾自己了。
抗抗在外麵化妝可以,在家裡她媽麵前不行。薑姨的觀念裡,接受不了自己閨女往臉上塗脂抹粉。
抗抗大了,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薑姨不好像前幾年那樣,直接說到她臉上去,不給她留臉麵,可話裡話外,總是會帶出不高興來。
姚遠也聽出薑姨的聲音怪怪的,有諷刺抗抗的意思來了,趕忙就插嘴,裝著熊抗抗說:“趕緊吃飯,吃完了媽還要去看摩托車呢!”
一家人這才都閉嘴,把心思花在吃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