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媽已經準備張嘴。這個話題提起來,估計這頓飯就吃不好了。
抗抗立刻趕在她媽前麵,張嘴對美美說:“對了,劉夏找我好幾回了,她在廠部跟那幫老家夥不對付,乾的不舒心,想著調到你那裡去,給你當辦公室主任。想試探你個口風,看能不能要她?其他方麵,她都打好招呼了。”
美美說話就帶了官腔:“我這裡也不是天堂,想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上班想乾啥就乾啥,恐怕我這裡比廠部還難混。我不會給任何人留麵子。”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說:“不過,劉夏工作能力還是不錯,做事不拖遝,這一點我還是蠻欣賞她。你告訴她,隻要她能改了自由散漫的毛病,我可以用她。但是,她如果改不了,在我這裡犯了,可不會像在廠部一樣,批評幾句,扣幾個工資就完了,我會直接把她調到車間乾工人!”
薑姨剛才就想插嘴,這會兒終於逮著機會了,立刻就說:“唉喲,一個大閨女,咋變得這麼厲害啊?你這個樣子,誰敢要你啊?美美啊,你學點溫柔,和你姐一樣,說話溫和一點,慢一點好不好?”
美美知道她媽想說什麼,直接低頭吃飯不言語了。
薑姨就又衝抗抗去:“你不說給美美說城裡你一個顧客嗎?他爸給你馬叔當秘書長的那個,叫啥來著?”
抗抗就假裝沒聽見她媽說話,對美美說:“那我就按你說的,和劉夏說了?”
美美點頭說:“說吧。她在廠部是副主任,到頭了。到我這裡是正職,等於提了半級,她肯定願意。不過你最好提醒她,我說話算話。在我這裡,帶著職務下去乾工人的,可不是一個兩個。能約束自己最好,約束不住自己,來了再後悔,可就晚了。”
那個時代,還是乾部終身製,能上不能下的。但在生產二部,美美有新規定。
不稱職,你可以帶著職稱去乾工人。有能力的工人,也可以在沒有職務的情況下當乾部,享受乾部待遇。
所有乾部,在位是乾部,不在位,你有職稱,廠裡按職稱給你發工資我管不著。沒職稱的,下來了也就沒有乾部待遇了,這也算是一個內部改革。
那時候的乾部終身製待遇,類似於現在的機關編製,在編和不在編,性質不一樣。
薑姨看著倆閨女自顧自說話不搭理她,是乾著急插不上嘴。
要擱在前幾年,薑姨早就拍桌子了。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呀。
抗抗在外麵,人家稱呼她“薑經理”,也是有頭有臉,認識好多市裡麵的人物呢。
美美就更不得了,手底下連職工帶乾部,領導著兩千多人呢,是礦機有名的“薑部長”。
薑姨隻是個普通退休工人,小老百姓一個,這身份自然而然就下來了,說話也沒底氣。
幸好還有個姚大傻。這大傻女婿不錯,還跟以前一樣,拿她跟親娘一樣尊著,一點架子沒有。
娘姨就隻好跟姚遠說:“上回抗抗說的那個,你馬叔那個秘書長的兒子,叫啥來著?抗抗不說要給美美說嗎,咋沒動靜了?”
姚遠就對薑姨說:“那個啊,不是抗抗想給美美說,是人家想通過咱,和我馬叔拉近關係。這事兒馬叔知道了,好像不太高興,我就沒讓抗抗辦。”
薑姨就問:“那這小夥子你見過沒有,長的咋樣?”
姚遠說:“小夥子長的不錯,比美美大一歲。”
薑姨說:“這不挺合適嘛,你馬叔為啥不同意,嫌咱家是老百姓?我們美美現在也是乾部啊?”
姚遠就笑:“媽,我馬叔可沒啥門第觀念。他主要是考慮那邊好像目的不好。馬叔問我,要是他不是我爸的警衛員出身,和我沒關係呢,那邊會不會提這個事兒?我一想,馬叔肯定是有警覺了,這裡邊好像有啥事兒挺複雜,咱們還是少摻合吧。”
薑姨臉上就充滿了失望,過一會兒歎息一聲說:“美美眼看二十七啦,都老閨女啦。她又是這麼大的乾部,媽實在是找不著能和她配上的人啊!你這當姐夫的,心眼兒這麼多,咋就不能把美美給哄的找個主兒嫁了呢?”
姚遠隻好哄著說:“媽,這事兒怨我。我光考慮著讓美美怎麼當乾部了,這方麵操心的少。不過媽你放心,今年再過年,我一定讓美美嫁出去,而且得找個好人家,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美美突然就不乾了,衝著姚遠喊:“姚大傻,我的事兒你少管!我嫁不嫁人,礙你啥事兒了呀?”
這下薑姨就不認什麼“薑部長”了,“啪”地一拍桌子喊:“薑美美,你想乾啥,造反呢?彆看你當什麼狗屁乾部,把我惹急了,我照樣揍你你信不信?給你姐夫道歉,快點!”
美美忘了她媽的虎威猶在了,可憐巴巴地看她媽一眼,老實對姚遠說:“對不起,姐夫,我下回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