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吃過了早餐,正在把玩著這次聖誕節陸陸續續收到的回禮。
他的朋友大部分都非富即貴,私交不那麼過得去的商業夥伴更是一個個肥的流油。
所以其實大部分人的聖誕禮物,他早早就已經收到了。除了一些體積和材質不合適的記錄在冊堆在庫房裡,小件一些的都堆在了那棵快被禮物堆沒了的聖誕樹“下”。
不過,總有那麼少部分的一些人,他們沒有錢,沒有渠道能提前把禮物送給尤金。
自然,當尤金收到他們委托工作人員送達的禮物,經過層層轉交,送他他麵前時,已經是1993年的1月5號了。
尤金摩挲著手裡的第二枚軍功章。上麵琺琅部分簡直要被摸出包漿了。
尤金把它小心的舉到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勳章背後,那個倔強、寂寞而又孤獨的老人。
這麼久了,尤金從來沒有接到過來自老人的電話。但是他想念尤金嗎?尤金覺得手裡的軍功章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無奈的歎息了一聲,為了老伊萬,也為了粗心的自己。
如果自己不主動打電話,他怎麼敢輕易來打擾自己?
有的時候,事實就是這樣的無奈。
於是,他翻出了電話本,撥通了上麵屬於老伊萬的那個號碼。
家裡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老伊萬拿著刀,怔怔的聽著它響了五聲,才反應過來那聲音是從電話裡發出的。
電話費非常貴,有電話的地方也很少。
除了安裝時響過一次後,那部電話就形同虛設,再也沒有響過。
他其實曾經無數次想過拿起電話,打電話給那個小天使,聽聽他的聲音。
在尤金安排人送聖誕禮物上門的那一天夜晚,這種渴望格外強烈。
但是他之前問過了,電話費很昂貴,跨國電話費更是昂貴到不可想象。
他已經給那個孩子添了許多麻煩,因為一個老頭子可笑的想念,就要花費這麼大一筆錢打電話?
他都要嘲笑自己的矯情了。
他本來以為這個電話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有使用的那一天了。
誰會舍得給一個孤老頭子打電話呢?給他打除了浪費錢,又有什麼意義呢?
沒想到,在今天,電話響了起來!
他反應過來後,連忙放下了切土豆的刀,急急的走到電話機前,蘇克蘭此時天已經黑了,他之前正在為自己準備晚餐。
伸向話筒的手卻是一頓,那上麵沾滿了油花。
托尤金的福,基金會的工作人員會隔一天上門一次,每次都會為他或多或少帶來一些好東西。
國家現在遠遠沒到富裕的程度,連基本的食品供應也是捉襟見肘,即使他們的總統先生拚儘全力,可總是需要一個過程不是嗎。而托基金會的照拂,他一個本該死在去年冬天的老家夥竟然還能吃上肉了,這不能不讓人感念人生際遇的奇妙。
嘿,倒黴了一輩子,臨到要死了,竟然碰到了這輩子最慈悲的孩子。
想到這通電話極有可能是尤金打來的,他急得不行,一咬牙,把手縮進袖子裡,隔著衣袖,彆扭的拿起了聽筒。
“嗨!老伊萬,好久不見!猜猜我是誰?”尤金快樂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略略失真的聲音帶著不容錯辨的特點,動聽的仿佛天使布下的福音。
聽的老伊萬臉上一瞬間就有了光彩。他的臉上不可抑製的爬上了笑容,讓他常年冷漠刻板的臉笑成了一朵皺皺的花。
“我猜你是尤金,對嗎?”質樸而缺乏幽默的老人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皮一下的尤金,他緊張的像是麵試一樣,忐忑的說出了自己的答案,內心卻在打鼓,這樣回答會是年輕人喜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