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煙雖說是她的侍婢,實乃沈欽安排在側監視她一舉一動的線人。
話雖言得好聽,此婢女僅聽她一人之言,處處聽得她使喚,她心下了然,輕煙是沈欽的人。
此女真正聽從的是公子的命令。
對這侍女無法放下心防,待輕煙徹底遠去,她才繼續前行,卻因瞥見門前倚著一人而駐了足。
“公子在房中候著。”門扇旁的少年一身玄衣勁裝,雙手抱劍,見她來了,凜起的劍眉微展。
她默然擦肩,語聲壓得極低:“他可有為難你?”
少年聽罷渾身輕滯,嗓音低沉:“近日未有,多謝關切。”
聞言隨然勾唇,她抬手推開軒門,房內明光霎時湧入眼眸,澄明卻不刺目,與玄暉一般柔和。
軒窗旁一溫潤公子坐於輪椅,肩披白玉輕裘,觀望著夜空圓月,落得一身清寂。
眼前這冷若霜雪的男子便是她的主上沈欽,亦是花月坊幕後的主。
坊中姑娘皆不知其名,隻是喚他一聲“公子”。
此人不願讓那些女子知曉太多,僅她是個例外。
似乎該知的,不該知的,她通通明了在心,而他也曾未有過半分責怪。
“公子,目標已入彀中。”
她恭敬沏上一盞茶,隨後退至一側,俯首低言。
窗台一旁的男子輕轉過身,轉動著輪椅徐緩前行,抬手欲執那茶盞,可正懸於半空,便猛烈地咳起嗓來。
“好,此番定要問出龍騰玉的下落,咳咳……”
沈夜雪心上微顫,俯身一拜,眸色篤定著:“屬下竭儘所能,公子的疾病定能醫好。”
聽其說得屬下二字,沈欽卻感不滿,本是溫和的眉心凜然一攏,一揮衣袖,杯盞砸落在地:“不是都說了,你我之間沒有尊卑之彆。”
“公子息怒,是屬下說錯了話……”
不明是何處將他觸怒,她猶豫良晌,想不明晰,隻得低聲認錯。
公子的脾性她最是摸得透,頗有疑心,懲罰起其餘姑娘來從不心慈手軟,對她倒是恩寵有加。
因她是最鋒利的劍刃,是他最為信任之人,他不願失去這一枚舉足輕重的棋子。
十年前的某一雪夜被他拾回,遂賜名沈夜雪,她便知,他需要一把利劍,而她……極為相符。
世人皆以為這花月坊的東家是她與繡姨,卻不知真正的幕後之主,是這位身患疾症的公子。
沈欽凝望了許久,眼中清色遲遲不肯抬眸,麵容冷了下:“你過來。”
“我喊你過來。”
瞧她仍未作何反應,他凜聲又道。
公子喚她前去,她終究是有些心慌的,明知公子不會待她怎般,可她確是受不起公子自嘲般的怒意。
然公子之令不可違,她無可奈何,為安身立命,隻能遵其言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