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這樣,她還不放心,在偏殿裡環顧了一圈,發現了放在角落裡的麵盆和銅鏡,麵盆裡還有半盆清水,這是先前為了給臉冷敷,特意讓宮女送來的。
顧知灼雙手捧水潑在臉頰上,再用帕子細細擦拭,一遍又一遍。
“姑娘。奴婢剛剛打聽了一下,這位劉太醫是傷科聖手,他父親也曾是宮中的太醫,厲害著呢。”
瓊芳人還在外頭,輕快的聲音就先到了。
“三皇子殿下對您真是上心……”
她嘎然而止,緊張地跑了過來,語調略揚道:“姑娘!劉太醫說,這藥得日日敷著。”
“無妨。”顧知灼頭也不抬,“你去把殿門關了。”
瓊芳“哦”了一聲,乖乖地先去關了門。
顧知灼擦乾臉上的清水,看著自己在銅鏡上的倒影,膚白似雪,眉若遠山,精致的沒有一點瑕疵。
她纖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柔嫩的臉頰,飽滿的紅唇微微彎起,兩個淺淺的梨渦浮起在頰邊。
在容貌俱毀後,她再也沒敢照過銅鏡,也有很久沒有看過自己的這張臉了。
這一刻,恍若隔世。
她幾乎快要忘了,自己還曾經有過這般嬌豔穠麗的時候。
瓊芳關好門,又憂心忡忡地嘟囔著:“姑娘,劉太醫說,藥要一直敷著的。”
瓊芳以為她是生怕殿前失儀。
“要不奴婢去跟太夫人稟報一聲,給您告假。”
“這不是好東西。”顧知灼拿起小藥罐,輕輕晃了晃,略啞的聲音中帶著後怕,“用之會讓皮膚膿腫潰爛,不出三天,我就會麵容俱毀,藥石無醫。”
這個苦頭,她上一世已經吃過了,也吃夠了!
“啊!”
瓊芳驚呼,又趕緊用雙手捂住了唇。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聲音像是堵在了嗓子口。
瓊芳打小就在顧知灼的身邊,對她的話,從來都不會有半點懷疑。
這會兒,她急得漲紅了臉:“劉太醫怎麼能這麼做呢!奴婢去找他算賬!”
顧知灼語帶譏誚:“區區一個太醫,哪有膽子在宮中謀害貴女。 ”
“是謝璟。”
這三個字,顧知灼說得斬釘截鐵,濃烈的恨意縈繞在心頭。
瓊芳半張開嘴,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為,為什麼?”
“三皇子殿下?他、他是您的的未婚夫啊!”
是啊。顧知灼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因為他有心上人了,想要退親,又不想讓人說閒話。”
曾經的她,也想不明白。
甚至還一度懷疑過,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直到在經曆了抄家流放,又親眼目睹一個個親人痛苦死去,再回顧起所發生的這一切,就仿佛撥開了眼前的迷霧,豁然開朗。
顧家是超品的鎮國公府,先祖隨太|祖起義,南征北討,戰功赫赫。
太|祖皇帝登基後,論功行賞,賜下了鎮國公的爵位,世襲罔替。
自此後,顧家就戍守大啟北疆,世代掌兵。
在大啟的諸多武將中,唯有顧家擁有三十萬兵權,也唯有顧家男兒代代馬革裹屍,無一人善終。
四年多前,涼國犯境,來勢洶洶。鎮守西北的大將軍周堅戰死,八萬大軍全軍覆沒,邊關數城接連遭屠,百姓死傷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