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澤飛快地收回了手,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子。
無跡眼裡閃過一絲可惜之色。
“探病?”
謝承澤後知後覺,自己確實請了病假。
回想以前生病,原主可謂是來者不拒,哪怕拖著病體也要接見大臣們,然後從中收取貴重的探望禮……
而這探望禮,與敲門磚無異,誰給的多,就是在暗示自己想要擁立二皇子。
結黨營私,也是從這裡逐漸開始的。
謝承澤正準備重新躺回去,餘光瞥見無跡的葡萄碟又伸了過來,他立馬下榻,踩著鞋履朝寢殿走去。
一邊快走一邊揮手,“不見不見,都趕走,就說本殿重病,不宜見人!讓他們帶著東西都滾!”
那急促的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之色。
侍衛隻能領命,抬手退了下去。
無跡舔了舔刀上殘留的葡萄汁,對著旁邊的無痕道,“你察覺到了麼?”
無痕微微點頭。
“殿下吃了最上麵的荔枝。”
“他以前最是討厭彆人提他美這個字,上次我說的時候,他可是打了我二十棍子。”
無痕和無跡同時開口,片刻後,無跡翻了個白眼,“荔枝,你就知道荔枝!”
不過,無痕說得確實不錯,往日的殿下,都會將無痕堆疊得整整齊齊的荔枝塔故意推翻弄倒,然後再隨便選擇其中一個吃,才不會像剛剛那樣,乖巧地拿最上麵的荔枝。
不……或者是,他已經很久沒有……
“你說,殿下是不是……”無跡的神色多了幾分期待。
無痕抬頭,冷淡的嗓音道,“你下次能不能用自己的劍削葡萄,彆拿我的刀。”
無跡嘻嘻一笑,“不要,我不想洗劍。”
無痕……
……
侍衛回到承歡殿門口,對著等在此地的大臣們道,“諸位大人,殿下說了,今日不便見客,還請各位回去吧。”
“那這探望禮……”那些個大臣不由伸出了手中的禮箱。
“殿下說了,不收禮。”
眾臣頓時麵麵相覷,露出驚訝臉。
二殿下以往生病,那探望禮可都是會收下的,怎得今日竟不收了?
難道真的是——大限將至,覺得收了也沒用了?!
“這可怎麼辦?”一個大臣拎著禮盒,惴惴不安道,“二殿下不會真病至如此吧?”
“難說啊,會不會隻是心情不好?”另一位大臣揣測道。
“哎?陳禦史來了!”一個大臣眼尖,看到陳禦史提溜著食盒走過來,不禁打招呼道,“陳禦史,你送的什麼啊?”
陳禦史從不登門送禮結交黨派,沒想到昨日承了二殿下的情,竟是也不免俗套地送起禮來了。
“一些家中特製的小菜罷了,你們都堆在這兒乾什麼呢?”陳禦史不解道。
聽到陳禦史隻是送了些小菜,其他大臣頓感無趣,隨即又八卦道,“二殿下不見人,也不讓送禮,這是搞哪出兒?”
陳禦史不理解,不過是不收禮罷了,這有什麼令人奇怪的?
既然二殿下不見人,陳禦史打算先回家,等二殿下身體好些了再來拜訪,結果剛抬腳,就看到戶部的小吏走了過來。
“大人們都在這裡作甚?”那戶部小吏不解地望著眾人,手裡拿著的,正是捐銀條子。
這些大臣上朝時身上肯定不會帶多少銀子,因此昨日去戶部寫的都是捐銀條子,再由戶部官員帶著捐銀條子,去大臣家中收錢。
有些官員捐得少,無需時間籌集銀兩,小吏昨日便已經去過了,今日去的都是捐額大的大臣家,至於承歡殿……
其實他昨日便來過一趟,卻被告知銀子還沒到,讓他今日再來。
可看眼前這情形……不會是又打算不給銀子了吧?
那戶部小吏不由著急道,“這門是進不去了?那捐銀條子怎麼辦?下官昨日便來了,說是今日來拿錢啊。”
“啊?你昨日來,二殿下沒給你錢?”
“是啊。”那戶部小吏哭喪著臉,“就四十兩而已,下官也不明白,為何二殿下非要拖著讓今天來拿。”
現在想想,四十兩白銀對承歡殿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怎麼會需要時間籌集?
二殿下,這分明是連四十兩銀子都不願意出啊!
“不是吧?四十兩都不願意出?那……”有大臣不由看向陳禦史,眼神複雜,“那還真是博了美名,又未傷了銀錢啊……”
聽到這話,陳禦史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上前一步,對那承歡殿的侍衛質問道,“二殿下這是何意?既然不願出銀子,大可不必搞那些彎彎繞繞,微臣雖官微言輕,卻也不是可以任人戲耍利用的!”
“大人定是誤會了……”那侍衛就是個守門的,根本不知曉此事,尤其剛剛二殿下看起來心情很不好,他可不敢再進去觸了黴頭,因而道,“各位要不還是明日再來吧……”
“可晚上這些銀子就要押送去益州了……”戶部小吏麵色悲涼道,“若是湊不齊,就隻能、就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