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行人告彆村長,在村民目送下離開村落。
村外,數百名士兵見到祁野等人,紛紛行禮。
祁野略一抬手,做了個免禮手勢,士兵們頷首低眉,目光不敢停留在祁野和餘星身上。
餘星起初以為祁野是位高權重的權臣,直到有次隱約聽見蘇遠山稱祁野為陛下,結合將士們的態度,餘星這才確定,祁野就是禹國皇帝!禹國皇帝如此年輕英俊,出乎他意料。
但很快一個疑惑在心底生出——禹國皇帝為何會親自前來陳國接自己?
找他做什麼?
餘星心裡揣著疑惑,又不敢直接問祁野。
得知祁野身份後,餘星免不了心裡發怵,落在祁野眼中就成為少年害怕自己,心底瞬間湧起煩躁,卻又在靠近少年後,那股洶湧而出的暴躁似被什麼給壓製住了。
一旦遠離餘星,那股暴躁又會窮凶極惡、洶湧澎湃,難以壓製。他終於明白王施琅所說的希望。
數日後,他們達到戌州戌文縣戌青鎮張家村。村裡早些年隻與本村人通婚,隨著出生孩子存活逐年下降,不少孩子出現癡傻、畸形等情況,村正意識到不對勁,卻又不知哪裡有問題。
直到祁野登基,頒布不可近親成婚律令,一開始大夥兒不理解,隻覺得新帝瞎折騰。祁野可不管他們如何說,直接派出人手,給當地縣令說明情況重要性,縣令當即派官差奔走相告,又召集裡正轉述事情嚴峻,命他們回村務必做到家家戶戶知情。
凡嫁娶儀肇,均載於官案,以備疇霊。即是說凡是成婚男女都必須到衙門備案,女子還需出示所在州縣的公文,官差也會隨二人同去探查,情況屬實方可備案蓋章。
法令一經推出,極大維護女子地位。盲婚啞嫁、販賣、逼婚等現象逐年減少。女子們逐漸意識到與先帝在位時的不同,不少未婚姑娘也樂著出門,有天資聰慧的女子,琴棋書畫樣樣拿手,更甚者做起了生意,被不少男子稱為“東家”。
話說回來,張家村便是在這一法令推動下有所改變的村落,通往村裡的大道被村裡人修繕得平坦寬敞,即便是玉輅也能通過。
他們浩浩蕩蕩路過張家村,卻聽見外麵傳來喧嘩,餘星好奇掀開幕幔,見村口有幾人正拉拉扯扯。其中一名穿著短打的年輕漢子,一臉心急如焚,他拉著一婦人衣袖,祈求她不要離開。
數人拉扯間來到馬車旁,車夫不得不停下馬車。
餘星下馬車,祁野未阻止。蘇遠山從後麵那輛馬車走了過來,見到餘星,立馬行禮。白繆已去調查緣由,不遠處吵吵鬨鬨,餘星聽見好幾道不同的男音,白繆還未回來,餘星快步走了過去,問:“發生何事?”
白繆聽見聲音,轉身對著餘星恭敬行禮。
餘星忙道:“不必多禮,他怎麼了?”
他看向被好幾人圍住的年輕男子和中年婦人。
白繆解釋:“這位郎君的夫人正在生產,穩婆說不太順,要走,卻被他攔著,一來二去就吵起來了。”
餘星從小到大沒見過女子生產,自然不知道生孩子有多凶險,不過看漢子心急火燎的模樣,他大致猜出那姑娘情況不太好。
白繆道:“屬下先稟明主子。”
餘星點頭,“我在這兒等。”
白繆轉身往輅車方向走去,一邊不住回頭,見餘星站在原地,沒有要插手的意思,這才快速來到馬車前。
餘星聽著年輕漢子的哀求,想幫把手,卻不知如何是好。白繆和蘇遠山過來。
蘇遠山道:“這位郎君你彆心急,我這位小兄弟有馬可以送你去鎮上請大夫,至於這位嫂子,這裡是一點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絕。”
蘇遠山遞出一個荷包,穩婆猶豫著接過,掂著特彆沉,她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太多了。”
蘇遠山稍微扯出一抹淺笑,“嫂子就看在我的麵子上收下吧,否則這位郎君是不肯跟我這位小兄弟去鎮上的。”
“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願神龍仙尊佑你平安順遂。”
穩婆雙手合一行禮,蘇遠山回禮。
年輕漢子這才跟著白繆去鎮上。
餘星好奇神龍是什麼,手就被輕輕握住,他扭頭就見不知何時過來的祁野,祁野看了過來,餘星連忙轉過頭,轉移注意力,想把手從祁野手裡抽出來,卻怎麼都抽不出來。
蘇遠山見陛下出來,便道:“麻煩大夥兒帶我們去剛才那位郎君家中。”
村裡人好客,熱情招呼蘇遠山幾人,有幾人還對著餘星和祁野問好,餘星以為祁野不會理這些鄉野村夫,祁野竟對他們雙手合一行了禮,眾人見狀也跟著雙手合一回禮,嘴裡還念叨著保佑祝福之類的話。
餘星:“???”
祁野牽著他往村裡去,見他一臉困惑也沒多做解釋。
村裡第五戶就是年輕漢子家,這會兒當家老漢正在籬笆前不停張望,見穩婆帶著村裡人還有幾個生麵孔回來,唯獨不見自家兒子,急急道:“嫂子,我家栓子呢?”
穩婆簡單說明情況,老漢又對著蘇遠山連連道謝,蘇遠山擺擺手示意小事一樁,老漢忙將蘇遠山三人請進屋。
堂屋內聚滿了人,唯獨不見老漢妻女,想來應該在照顧兒媳,蘇遠山沒有多問,堂屋裡有兩個十來歲的少年,與那年輕漢子有幾分相似,應該是那漢子的弟弟。
老漢招呼三人坐下,又對村裡人表達了感激,村裡漢子連連擺手,沒人探聽餘星三人來曆,隻朝著他們拱手便自行離去。
老漢將穩婆請去偏屋,看著穩婆進去,才轉身去庖屋找了些香茅草、斑蘭葉,放灶上瓦罐裡熬了會兒,加入飴糖,端著瓦梁壺到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