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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逐漸炎熱,餘星很少與祁野外出遊玩。祁複也同從前那般時不時來蹭些冷食。

留在禹安城的舉子越來越少,不少舉子都回?去了,一些沒分到官職的進士便留在禹安城,謀了個差事?。

一連數日烈日後終於迎來大雨,大雨連著下了兩?日,暑氣漸消。祁野沒讓餘星再吃冰鎮水果和酸梅湯。

這兩?日餘星也沒做香丸,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看?著雜記,好不愜意,美?中不足的便是少了酥山。

一場夏雨炎熱褪去,餘星也有精力作香丸,如今禹安城和禹都城的行香鋪的香丸,正?好夠一個月使用。趁著涼快他又和陳老板三人見?了一麵?,跟他們提了想在襄州、西?州、幽州、蜀都等地開行香鋪。

陳老板表示他們的隊伍此前去過幽州。

幽州每月會發生多起丈夫失控暴打家人。他們此前帶著香丸過去,很快就被當地人搶完,比起洛州、襄州各地發生的大暴/動,幽州和西?州卻是每天都在發生,好在這些人家中常備麻繩和草藥,一旦發現家中青年不對勁,立馬捆了,再煎藥,在青年即將發作之際喂他喝下安神湯。

如此一來減少大量傷亡。

餘星聽陳老板三人說完,覺得這法子可行,等回?宮了跟祁野說說,看?能不能讓其他地方效仿。

他跟三人說了接下來的打算,陳老板三人高興的叫好,等冷靜下來又想起香丸隻有出自聖子之手才有用,否則就隻是普通香丸。

隻是以後鋪子多了,不知聖子忙不忙得過來?

餘星顯然也意識到這點,他跟三人說會想想法子,便帶著小軒和劉旭回?宮。

今日出門劉旭知道他要見?陳老板三人,便要跟來,平時他出宮劉旭不會跟著,今日對方想跟來他也沒多想就同意了。

餘星坐在馬車上思索該如何保留自己所做香丸的特/性?,以後哪怕假借他人之手亦能做出更多有效香丸。

隻是想法剛冒出頭,他便覺得困難重重。回?到宣和殿,祁野一身玄袍,豐神俊朗,神情淩冽,他端坐龍案之後,看?清來人是少年後,雙眸裡?的冷漠矜傲瞬間消失,眼底滿是柔情眷意。

他見?少年一臉惆悵,便問?:“發生何事??”

他知道少年此前出了宮,這次有劉旭隨同,他就沒讓暗衛跟去,並不知餘星遇見?了什麼。

餘星走至他身邊,與祁野手肘挨手肘,膝挨著膝坐在一塊等了會兒,才小聲道:“剛才我去了見?了陳老板他們,我打算在襄州、幽州、蜀都各地開行香鋪,他們覺得可行,我覺得也可以,隻是目前光我一個,估計香丸會不夠。”

餘星注視祁野,杏眸中閃爍著波光粼粼,又宛若璀璨繁星,“所以我就想,有沒有一種東西?可以把這種特性?保留下來,之後其他再使用這樣東西?製作香丸,亦能發揮出與我所做同樣效果。”

祁野心頭一蕩,若非少年今日提起,他根本沒想到這點,“星兒可有頭緒?”

餘星慢慢搖頭,隨後又把陳老板三人跟他說的幽州百姓常備麻繩和草藥的事?,跟祁野說了一遍。

祁野聞言挑了挑眉,這些事?不曾鬨大,也沒縣令刺史上報,他自是不知他們是這般處理,不過此法對僻州而言的確行之有效。

祁野便吩咐張全?福傳旨,將此事?交由蘇遠山。

等張全?福捧著琴顏代筆寫下的聖旨,和琴顏一同退下後,餘星才問?:“阿野有眉目嗎?”

祁野沒一點兒頭緒,但他不能直接回?答不知道,他想了下,說:“崇文館書閣中收藏了不少各地古籍,星兒不妨在上麵?找找。”

餘星覺得可行,當下就心急火燎去了崇文館書閣。

書閣並非人人想進就能進,除天子外就剩太子能進,但禹國沒有太子,卻有地位超然的聖子,宮中眾人沒有不認識餘星的,見?聖子來了,閣樓守衛當即畢恭畢敬送餘星進去。

餘星朝他們頷首,便走了進去,守衛們合上門,如剛才那般守在門前。

書閣內,餘星環顧四周,堂內擺放著數排雕花檀木架,堂內散發著似有若無的檀香,餘星輕輕吸了口,頓感神清氣爽。他繞著書架一一看?去,而後選擇了幾本雜書,便坐在內間書案前看?了起來。

這一看?就是好幾日,除了用膳,便在書閣中度過。

看?了兩?日雜書後,餘星就把方向放在了古籍上。

就在第九天,他終於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了一種保留某一藥性?的方法,這種法子依賴於一種名?為“金龍五爪的香爐”。

上麵?記載它?已?有五百多年曆史,且來曆不明,卷軸左側便是香爐的水墨畫。餘星看?著那畫上的金龍五爪香爐,隻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第66章 【尋到】

餘星想了許久, 也沒想到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香爐,自沒了看其他古籍的?心思。

等了會兒,餘星小心翼翼揣著古籍匆匆離開。

書閣外守衛朝餘星行禮, 望著餘星的?背影,其中?一人道?:“今日聖子怎麼這麼早就離開了?”

另一人說:“這誰知道, 興許今日有彆?的?事。”

幾人不?再多說。

崇文館書閣裡的?經書古籍不?許人外拿,而能?進崇文館書閣的?人少之又少, 哪怕大學士等人也需得到天子的?允許方可進,書閣內孤本珍貴異常, 隻?能?謄抄帶走,饒是如此?眾人也欣喜若狂。

哪裡有像餘星這般直接把書帶走的?,若是被學士們知曉了去, 恐怕會留下?羨慕的?眼淚。

餘星對此?毫不?知情, 他步伐匆忙地來?到宣明殿。

小軒拿著根胡蘿菔喂白兔, 見餘星回?來?了,笑道?:“聖子,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往常可得到寅時過聖子才會回?來?,有時午膳都在那邊吃,陛下?知道?後, 就讓尚食局的?人把午膳送去崇文館書閣,他自己下?朝後去書閣與餘星共進午膳。

若是遇見其他事耽擱,便派張全福前去說一聲。

餘星看著小軒,沒跟對方說自己找到一本古籍,隻?道?:“今日想早些回?來?,阿野呢?”

小軒不?疑有他, 聞言當即道?:“陛下?上午去上早朝,至今未回?。”

餘星嗯了聲, 說:“我去一趟宣和?殿,若有事可來?宣和?殿尋我。”

小軒點了點頭,“好,聖子快去找陛下?吧,我都知道?。”

等他喂了小白,也該練字了。

上次出宮,他在書肆裡買了不?少白紙,比起宣紙,白紙的?價格要便宜得多,用?來?練字再適合不?過。

小軒是這些天才開始練字的?,之前舍不?得花銀子買筆墨紙硯,就和?小貴一起用?聖子不?用?的?白紙,有時聖子會給他們不?少宣紙,但他和?小貴都舍不?得用?。

最近他跟小貴閒時,便在一起練字,用?的?是聖子不?用?的?《丘乙己》。

半個月下?來?上麵的?字被他們臨摹了一遍,小貴便和?他去了趟書肆,本想選幾本其他讀書人轉手的?摹本,不?想卻買了一刀白紙。

兩?人便在各自屋裡臨摹。

小貴剛來?時對皇宮不?熟,小軒就讓小貴與自己同間,兩?人也可互相照應。

等小貴熟悉後便搬去了隔壁。

小軒盯著聖子離去的?背影出神,耳邊忽地響起熟悉嗓音,“想什麼?”

小軒猛然回?頭,一眼看到於院門前長身而立的?英俊男人。

小軒瞬間打直腰背,朝著白繆所在的?方向不?自覺眨了眨眼,“沒想什麼?白大哥是來?找聖子的?嗎?”

白繆走了過來?,小軒快速吞咽唾沫,不?自覺後退一步,白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軒手腕,“我來?找你。”

小軒被白繆帶著上前,聽到白繆的?話後愣了愣,半響才囁嚅道?:“來?、來?找我做什麼?”

白繆不?答,拉著他去了側殿廂房——小軒的?住所。白繆帶著他走了進去,將人摁在案幾前坐榻上,自然而然從他手中?順走白紙,平鋪在案上。

小軒壓根不?知對方想做什麼,剛想開口表示要練字,白繆已取來?一顆墨丸慢慢研磨。

小軒:“!!”

白繆問:“平日裡照著什麼臨摹的??”

小軒老實道?:“丘乙己。”

白繆在小軒身邊坐下?,兩?人靠的?很近,小軒能?感受到對方胳膊傳遞而來?的?熱度。

白繆握著小軒的?小篆筆慢慢寫了起來?,小軒原本想開口,讓他放下?,但目光落在白紙上筆走龍蛇的?小軒二字,到嘴邊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餘星帶著古籍找去宣和?殿,大殿外千牛衛把守,餘星一眼看到了數人中?的?劉桀。

劉桀朝餘星行禮,餘星笑道?:“劉備身許久不?見。”

“聖子安康,聖子可是來?找陛下?的??”劉桀道?。

餘星點頭,劉桀又說:“陛下?在殿內,國?師和?於先生也在。”

餘星尚未反應過來?,他口中?的?於先生是誰,便見劉桀就做了個請的?手勢,餘星微微一笑,推門而入。

吱呀一聲,原本正說著話的?幾人紛紛轉頭往門口看去,坐於高位的?祁野,亦隨之看了過去。

餘星看清殿內站著的?幾人後,才反應過來?劉桀口中?的?於先生指的?是於文俊。這會兒殿內不?止王施琅和?於文俊,曹策也在。

三?人驟然見到餘星俱是一怔,旋即回?過神朝餘星行禮。

餘星道?:“諸位不?必多禮。”

祁野衝餘星招手,示意他過來?。

餘星看向祁野,說:“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無礙。”祁野拉著少年?在自己身邊坐下?,在他耳邊輕聲問:“怎的?這麼早過來??沒在書閣看書?想我了?”

餘星笑著點頭,同樣壓低聲音:“我想阿野了,阿野和?國?師他們在說什麼?要不?我待會兒過來??”

“沒事。”祁野小聲說:“不?是什麼大事。”

話落,祁野看向曹策,“今日就先到這裡曹中?書先回?去。”

“是。”曹策退了出去,殿內就剩餘星四人。

餘星跟王施琅和?於文俊頗為熟悉,再則他也明白王施琅的?不?同之處,想著或許對方知道?些什麼,就將古籍取了出來?,翻開古籍,指著其上墨畫。

祁野在少年?手指落在那幅畫上,他的?視線就停在了上麵。

餘星問:“阿野可見過這個?”

祁野仔細看了看,這時王施琅帶著徒弟上前,站在階上昂頭看去,雖看不?真切,約莫能?瞧出是個香爐。

王施琅一臉不?解。

祁野餘光瞥向王施琅,才道?:“瞧著有些眼熟,我曾經見過。”

“阿野還記得在哪兒見過的??”餘星急切追問。

他越看越覺得香爐眼熟。

祁野緩緩搖頭,“不?記得了,應是隻?見過一兩?次,後麵就沒再見過。”

餘星在心裡歎了口氣,眼角餘光瞅到王施琅,似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問:“國?師可曾見過此?物?”

王施琅聞言上前幾步,一邊端詳,一邊眉目微動,似是回?憶,"此?物,臣也曾見過,先帝曾用?過此?物,後來?就沒用?了。”

餘星問:“沒用?的?香爐一般會放在何處?”

祁野道?:“內務府,有時也會放在——”

話音未落,餘星徒然想起自己在哪兒見過這香爐了,“我記起來?了,我曾在太醫署見過這個!”

餘星猛然蹭起身。

祁野拉住他月白繡藍雲紋窄袖,說:“我讓張全福取來?。”

餘星連忙擺手,“彆?彆?,我去拿。”

少年?想親自去,祁野自不?會阻攔,和?少年?一起去了太醫署,王施琅也好奇,便帶著於文俊一起過去。

太醫署令一下?子見到這麼多大人物,還以為太醫署內有人犯了事,後背冷汗唰唰地流,直到得知是來?找一香爐才鬆了口氣,當即吩咐部下?尋找。

太醫署庫房中?擺放著不?少蠱和?臼及香爐,餘星很快在這些香爐中?找到金龍五爪香爐。

太醫署令恭恭敬敬送眾人離開,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餘星小心翼翼捧著金龍五爪香爐回?到宣明殿。

王施琅帶著於文俊跟了過去。

四人圍著案上的?金龍五爪香爐看來?看去,無論怎麼看都瞧不?出它有何特彆?之處。

餘星跟三?人簡單介紹了下?五爪香爐有何妙用?。

王施琅提議道?:“既然從內外瞧不?出其特彆?,不?如聖子用?它處理香料,製作香丸。”

餘星點了點頭,表示可行。

第67章 【招兵】

趁著王施琅和於?文俊都在, 餘星直接將金龍五爪香爐帶去宣明殿。平日裡他都在前院製香丸,前院頗大,假山流水, 亭台謝宇,樣樣不少。餘星把人帶去涼亭, 此時天色漸暗。

涼亭四下的石燈籠裡點了燈,燭火搖曳, 給昏暗增添了些許光亮。

餘星著小貴取來香料,小?貴應下, 正要離開,就聽身後傳來聲音,“怎不見小?軒?”

先前回來時小軒還在兔舍前喂小?白, 這?會兒他帶著祁野幾人回?來這?麼?久了, 也不見人過來, 便以為?小?軒有事出宮了。

小?貴搖了搖頭,“我、奴婢也不知,奴婢已有個把時辰未見到小?軒。”

小?貴瞧著國師在,便自稱“奴婢”。

餘星微微皺眉,彆是遇到麻煩了, 往常小?軒可不會一聲不吭不知所蹤。

正想著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餘星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氣喘籲籲的小?軒,及身後不緊不慢跟著的白繆。

定情一看,小?軒耳尖竟微微發紅!

餘星轉眸看了看氣定神閒,一臉無辜的白繆, 瞬間明白過來,他輕咳一聲, “小?軒來得正好,和小?貴一起取些香料過來,待會兒還需要你們幫我。”

餘星又看向白繆,“白繆也留下來。”

白繆嘴角噙笑?,“是。”

不多時,小?軒和小?貴取來香料,餘星在金龍五爪香爐中搗沉香塊,研磨成粉,又接著處理彆的香料,儘量讓每一種香料都在香爐中過一遍,最後調配,過篩,蒸煮,捏成丸子,晾乾。

祁野讓張全福備膳,留了王施琅等人在正殿中用晚膳。

小?軒和小?貴四人坐在小?食案上;祁野、餘星和王施琅坐高足食案旁。

王施琅看了祁野一眼?,見陛下神色淡然,瞧不出心頭所想,反觀聖子,臉上緊張不難察覺。

王施琅吃完一碗糜肉蛋羹,便道?:“聖子打算接下來如?何做?”

“等香丸晾乾,還要麻煩國師明日帶著文俊再來一趟。”餘星說,他的語氣除了有些緊張,更多的則是愉悅。

王施琅笑?道?:“為?聖子和陛下分憂,豈會是麻煩,屆時還得叨擾聖子和陛下了。”

餘星淺淺一笑?,兩人又說了幾句。

王施琅便把話?遷回?正軌,“待晾乾之?後,聖子打算如?何?”

“我想的是,想要知道?香爐是否同記載那般,擁有存留這?一特征,我會讓國師和小?軒他們都用香爐過一邊香料,再做成香丸,看看其中效果,若與我做出來的效果相同,以後百姓們也能儲備些香丸。在先前王施琅提出建議時,餘星就想到了這?法子。

王施琅聞言當?即表示可行,並建議光他們這?幾人還不夠,可以多找些人嘗試,若一直能保留此效果實屬一大盛事,若是不能持久,時效有限,到時一並記錄,再做調整。

餘星讚同點頭。

第二天一早,王施琅用過晨食就帶著徒弟過來了。

餘星正收著晾乾的香丸,見他們來了,就招呼兩人,“國師,文俊這?麼?早就過來了,先坐,阿野上朝去了,國師怎麼?不去上朝?”

王施琅的目光一直落在餘星手中香丸上,聽見餘星的問話?怔愣片刻,才回?道?:“不瞞聖子,臣不必每日上朝。”

餘星想到他的國師身份大概能理解。

他又問兩人用過早膳不曾,得知他們用過後,小?軒和小?貴才用過晨食快步而來。

餘星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不多時一眾小?太監小?宮女也來了,他們是內務府和內侍監的,內侍太監吩咐他們過來的,來的不多共十人。

見人來得差不多,餘星讓小?軒先用香爐按照以往步驟做十顆香丸,宮人們在旁端詳。就在這?時白繆帶著陸筠和夏連雲過來,餘星跟他們打過招呼,讓他們在一旁瞧著。

小?軒做得很?順手,很?快就輪到小?貴,之?後是國師,於?文俊……等祁野下朝過來,餘星正在教宮女們做。將每人做的分開放置,小?軒貼心的在木盒上貼上各自姓名。

祁野走至餘星身邊,其他人見狀紛紛行禮,祁野做了個免禮的手勢。

餘星笑?道?:“阿野,咱們做地差不多了,等今天下午就能全部?陰乾,隻是我這?裡找不到失控之?人。”

祁野眼?底蘊藏著淺淺溫柔,“這?個好辦,我讓白繆他們去找。”

餘星點了點頭,又看向站在小?軒身旁的白繆,臉上帶著謝意,“那就麻煩白常侍了。”

白繆行叉手禮,“聖子客氣了,本是屬下分內之?事。”

白繆走時不忘帶走陸筠,光兩人肯定費時間,於?是白繆還把金吾衛一並順走。

待白繆等人離開,王施琅知道?一時半會兒也帶不回?來人,就帶著徒弟離開。餘星本來還要和於?文俊說幾句話?,聽說他要走,還有些遺憾,但想到他們之?後還會再來,就跟他們告彆了。

等眾人走的差不多,餘星和小?軒他們收好香丸,就讓小?軒和小?貴去休息,不多時前院就剩祁野和餘星,就連張全福都被祁野支開了。

祁野問:“回?宣和殿還是在這?兒?”

餘星想了下說:“就在這?邊的禦書房吧。”

“好。”祁野牽著餘星去了禦書房,兩人還沒說上幾句話?,外麵就響起熟悉的聲音,“主子。”

餘星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他比祁野還要更先開口,“進來。”

門外的白一愣了下,但想到主子從不瞞著聖子,大大方方推門走了進來,朝高足書案後的祁野和餘星行禮,“見過陛下,見過聖子。”

祁野:“不必多禮。”

白一從對襟中取出一封信,呈遞上來,祁野接過,餘星自覺沒去看,而是把視線落在白一身上,問:“有些時日沒見到你了。”

白一不自然笑?了下,“屬下奉主子的命令外出了一趟。”

餘星了然點頭,祁野看完信件,朝白一揮手示意他退下。

禦書房內又隻剩兩人,祁野看完密信,不急著銷毀,扭頭看向身邊少年,“探子來報,陳軒瑞數月來大量招兵買馬。”

餘星略顯詫異,並不是因為?陳軒瑞的動作,而是早在數月前祁野就說過陳軒瑞必定謀劃著什麼?,陳軒瑞比陳文帝更有野心,當?初放他們離開,自然想將他們除之?後快。

餘星長籲一口氣道?:“果真和阿野所想一樣,也不知他接下來有何動作?”

說起這?個餘星猛然想起被他們帶走的古籍,也不知陳軒瑞知不知道?,古籍是被他們帶走的?

他這?麼?想著便問出口。

祁野剛才看的密信裡就寫了此事,聞聲道?:“陳軒瑞知道?古籍不見了。”

事實上在他們離開陳國京城不久,陳軒瑞就發現了,他不光意識到古籍不知所蹤,也曉得陳賢文不見蹤影,地牢裡那個悶聲不吭,蓬頭垢麵的囚犯根本不是陳賢文!而是京郊外一山上的悍匪,被割了舌頭丟進地牢,以假亂真。

可等陳軒瑞有所察覺時,為?時已晚。

當?晚,陳軒瑞召見了兩名大臣,也不知跟他們說了什麼?,半個時辰後兩名大臣離開大殿。

之?後,陳軒瑞不再尋找丟失的古籍。

祁野跟少年講完後,越發覺得不對勁。

若這?本古籍當?真這?般重要,陳軒瑞不可能輕易放棄尋找,要麼?這?本古籍不怎麼?重要,要麼?陳軒瑞已經看過上麵內容,要麼?這?是一本拓印本,並非原本。

祁野見過那本古籍,清楚上麵有幾頁被撕了下來。

那幾頁上記載的是什麼??

陳軒瑞知道?嗎?

是誰撕下來的?

古籍如?今放在餘星身上,他聽完祁野的講述,忍不住想陳軒瑞跟那兩名大臣說了什麼??

他當?真不會再尋?

陳軒瑞是否知道?古籍上的內容?

他表麵沒派人尋找,實際上如?何?

以他對陳軒瑞的了解,陳軒瑞既然派人去尋,那定然是知道?古籍存在,上麵的內容他多半也知情,有可能陳文帝的病逝,與此脫不了乾係。

餘星說出心中猜想,祁野讚同點頭,他跟少年想到一處去了,既然他們都覺得有問題,眼?下陳軒瑞那邊有探子盯著,他們暫時隻能從書裡找尋答案。

兩人一合計,都同意再看一遍古籍,這?一次兩人一起看,遇到有爭議的地方,便會停下來討論。

兩人在禦書房看了一下午,第二天下了朝祁野繼續和餘星同看,兩人足足看了一天才看完。

這?次他們看得很?仔細,將這?書中記載一一串聯,他們猜測所謂的神跡,就在海上某道?上,與其說神跡不如?說仙島。

隻是古籍缺失了幾頁,令他們無法判斷神跡所在地。

餘星想了想說:“二十年前陳國和亞聖王朝軍隊去的何處?我好像從未聽人說過。”

不僅沒聽人提過,就連聽了無數次的故事裡,也都是陳文帝尋仙問道?,五年後陳國與亞聖王朝發動持續幾年的戰爭。

可這?本古籍裡,壓根沒有所謂的持續對戰,陳國和亞聖王朝根本沒在外界發生戰爭,但當?年派出去的五萬將士,確確實實被當?時百姓們看見了。

後來沒一人回?來,再後來傳回?亞聖王朝五萬士兵與陳軍無一人生還。

在眾人口口相傳中,最終演變成一場曠日持久之?戰。

餘星道?:“我覺得會被誤傳,興許是陳文帝的意思。”

祁野附和點頭。

隻是眼?下他們都不知神跡在哪,餘星甚至懷疑陳軒瑞招兵買馬,或許不是為?了對付祁野,而是為?了尋找神跡。

他將心頭猜想說於?祁野。

祁野沉吟道?:“有可能,但不排除他想要借此機會除掉我。”

餘星眼?底浮現擔憂,隻希望即將到來的戰事,不會令將士們妻離子散。

第68章 【遇刺】

白繆和陸筠等人在外找了兩天, 終於尋到十名失控,或即將失控的人,跟各自家人說明?情況, 就帶著他們飛速趕回禹安城,饒是如此?也用了半日。

他?們帶著十名男子回?來時?, 餘星正在宣明殿前殿中和祁複喝冰鎮酸梅湯。

得知祁複要來,餘星還特地讓尚食局備了酥山。

祁複這會兒敞開肚子吃, 一連吃了兩個酥山,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 各種冰鎮後的水果。每次他來找餘星,便覺得滿血複活。

若非餘星阻止,讓他?不要吃太多?, 他?還得再吃兩個酥山。

白繆帶著幾人找來時?, 恰巧聽見兩人之間的談話。

白繆行禮, “屬下見過聖子,見過五王爺。”

餘星道:“免禮,人可帶回?來了?”

白繆見聖子朝自己招手,遂邁上台階走進涼亭,一踏入涼亭便有一陣冷風吹來, 吹散燥熱,仔細看去原來是涼亭四下放置著一盆冰,才會感到涼意。

餘星遞了一杯加冰奶酥給白繆,問:“怎不見陸常侍?”

“陸筠帶著十人去見陛下了。”白繆如實?道,說完視線四處掃了掃,餘星看出他?在找人, 心底門清他?在找誰。

餘星道:“白常侍坐著等會兒,我?讓小貴請國師前來。”

白繆行禮, “謝過聖子。”

餘星喚了聲小貴。小貴從?花圃中探出頭,餘星跟他?交代了幾句,便快速離開。

小軒原本也在花圃裡侍弄花草,甫一見到白繆,下意識挪開視線,他?本想隨小貴同?去,卻被小貴拒絕。

這時?聖子喚他?,小軒隻好從?花圃內走了出來,朝斜前方的八角涼亭走去。

自少年探出頭,白繆的目光便情不自禁落及對方身?上,這會兒也是瞬間看清少年微紅的耳尖。小軒注意到白繆的視線,微微垂眸,有些不好意思跟他?對視。

白繆隻覺得這樣的小軒格外可愛。

為了不讓對方低著頭行走,他?挪開了落在小軒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少年身?後?新建的花圃。

仔細看去,花圃上方竟用的琉璃遮擋,此?時?被烈日折射,正閃著灼灼光柵。

餘星注意到他?的視線,笑?道:“這是我?和小軒他?們最近捯飭出來的,每每站在此?處看去,隻覺得穹頂格外壯闊。”

白繆讚同?點頭,的確很?美。

小軒走近,同?餘星見禮,又對著白繆行禮。

餘星的星眸穿梭於兩人間,隨後?笑?眯眯讓小軒就坐。

小軒自是不可能坐在餘星身?邊,隻能坐在下首白繆身?邊。

剛坐下沒多?久,小貴就領著王施琅和於文俊前來,幾方見過禮後?,祁野也來了。

他?身?後?跟著陸筠和張全?福,其後?跟著被千牛衛控製住的十人。

餘星第一次認真觀察失控男子的神情,雙眼猩紅,呲牙咧嘴,搖頭晃腦,控製不住地發出如野獸般的嘶吼,聲音嘶啞尖銳,格外刺耳。

餘星端詳片刻,從?這些人眼中看到煩躁、急切,及掩埋在眼底的祈求與痛苦。

餘星將這些情緒紛紛收入心底,一時?間竟有些百感交集。

祁野朝他?走來,察覺到少年異樣,關切道:“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沒事。”餘星搖了搖頭,給了祁野一個安心的眼神。

王施琅帶著於文俊站在涼亭之外,此?時?日光如炬,實?在不適合久待。

餘星看師徒二人過來,跟兩人打了招呼,王施琅便提議去內殿。餘星本就想讓他?們去內殿,聞聲立即點頭同?意。

數人到得內殿,冷氣?直撲而來,眾人隻覺得身?上的燥熱,在這股冷氣?衝刷下消失了大半。

祁野始終牽著少年,二人率先進殿。餘星麵向眾人,跟他?們說起木盒內的香丸出自誰手,“接下來我?會把這些裝有香丸的香袋佩戴在這十人身?上,若他?們逐漸恢複理智,便表示此?法有效。”

王施琅道:“此?法甚妙,就按照聖子所言為十人佩戴,以臣對香丸的了解,聖子所做香丸在襄州、洛州,及不久前的禹安城失控者,他?們佩戴上您做的香丸,等了一炷更香漸漸恢複神誌。”

“但考慮到這些香丸是其餘人借助‘神器’製出來的,臣姑且推測若想出效果,少則得一炷更香。”

餘星一邊點頭,一邊招呼張福全?和千牛衛等人,將香袋掛在十人腰間。

有千牛衛看護十人,眾人便在內殿中喝冰鎮酸梅湯。祁複見兄長被國師叫走,才大模大樣在餘星下方坐下,吃著快要融化?的酥山。

祁複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覷著屏風後?的祁野和王施琅,唯恐兄長突然從?裡麵出來。

餘星看他?吃得一嘴奶酪,有些沒眼看,等祁複吃完,也不見裡間出來人,頓時?鬆了口氣?,小聲問餘星,“兄長和國師在裡麵說什麼?怎的這麼久?”

餘星輕笑?:“若是他?們太快出來,你吃酥山不就被阿野瞧了去。”

祁複忙拍拍心口,“那還是多?等會兒再出來吧。”他?可不想承受兄長的怒火,雖然皇兄從?不發火,可被那雙冷冰冰眼神掃過時?,他?頓如驚弓之鳥,不敢動彈。

一旁的於文俊被祁複逗笑?,祁複見狀輕咳一聲,努力維持“沉穩”模樣,然而於文俊早摸清他?底細,被祁複裝模作樣逗樂,眉梢眼底皆是笑?意。

小軒和小貴也留在了內殿,餘星見人多?,就讓大夥兒圍坐一起,高足食案下放了一盆冰,宮人搖動三尺高的七輪扇,底座前放置著一盆冰,八名宮人輪流搖扇,殿內非但不熱,反而還有些冷。

此?時?眾人談笑?風生,倒也為等待的時?間增加些許趣味。

內間,祁野礙於餘星在外,刻意壓低嗓音和王施琅交談。

他?告訴王施琅目前能確定,被稱為“神跡”的地方是存在的。

他?雖沒表明?神跡與聖子二者間的關係,王施琅卻已猜到。

王施琅道:“既然神跡真實?存在,便讓臣嘗試算出神跡之地……”

祁野想也不想打斷他?,“不可,先不要貿然行事,二十年前陳國和亞聖王朝各派兵五萬,最終這十萬人無?一人生還,要麼他?們為了爭奪寶物相互殘殺,最後?無?一個人活下來,要麼那東西被人帶走……”

“當然,也有可能神跡之中的原住民十分強大,將十萬人一個不留的除掉。”

王施琅斂眸不語,他?如今隻有一年可活,若能窺測天機算出那地方,不要這一年也無?妨,可若是算不出來,他?不敢想象後?果,這一年裡他?教給於文俊不少,以前沒教他?是不想他?這麼快就肩負起國師的職責,有他?在的一日便儘可護住徒弟。

王施琅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他?跟曆屆國師一般,二十七歲也不曾娶妻生子,於文俊在他?身?邊十年,他?早已把這個徒弟視作親人,他?除了想不讓百姓們遭罪外,也不想他?徒弟同?他?一樣短/命。

祁野瞧王施琅低垂眉眼,不用多?想他?也猜出來,對方在想什麼,可他?無?法安慰對方,從?三年前他?做了那場夢,之後?王施琅告訴他?,算出聖子所在地,並提議若聖子真救他?們於水火,能用上辦法,就是曆代國師所記載的“獻祭”。

此?方法的可行性無?人可知,但祁野不會讓他?們這麼做,更不會讓餘星冒險,此?時?此?刻他?忽然就跟王施琅,有著惺惺相惜的無?可奈何。

兩人在內間待了會兒便出去了。

餘星正和小軒他?們有一搭沒一搭閒聊,晃眼瞧見祁野和王施琅出來,當即衝祁野露出微笑?,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祁野坐過來。

祁野在他?身?邊坐下,王施琅在徒弟身?邊坐下,天子一來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小軒和小貴,瞬間噤若寒蟬,幾人大眼瞪小眼,隻有祁野柔聲詢問餘星說什麼,這麼開心?

餘星便將剛才他?們的對話跟祁野說了遍,祁野唇角含笑?,眼神溫柔的注視少年,絲毫沒顧及在場的餘人。眾目睽睽下被祁野柔情凝視,餘星有些不好意思,忽然瞥到之前放在憑幾上的更香已燃儘。

餘星忙道:“一炷香了,我?們出去看看他?們情況如何?”

祁野說:“不必如此?麻煩,張全?福你讓千牛衛將十人帶進來。”

張全?福應下,輕手輕腳退了出去,不多?時?就帶著眾人進殿,千牛衛對著上首祁野和餘星行叉手禮,十名漢子中有四人已下跪行禮,“草民見過陛下,見過聖子,見過國師。”

另外六人中有三人迷迷瞪瞪,另外三人依舊呲牙咧嘴,顯然香丸還沒起作用。

餘星記錄最先恢複理智的四人,這四人是即將失控的人,他?們所佩戴的香袋中的香丸,依次是小軒、小貴、白繆和陸筠製作,由此?可見用金龍五爪香爐做出的香丸,是有效果的,且生效和失效時?辰各不相同?。

又等了一盞茶,其餘六人全?部恢複理智,餘星記錄下來,又覺得存在歧義。

餘星說:“結論不太準確,先前給幾名還未失控之人的香丸,是小軒他?們做的,在我?使用過香爐後?做出香丸的前提下,所以我?覺得失控的這幾人恢複得慢,是因為他?們所佩戴的香丸,是在小軒他?們之後?所做香丸。”

祁野讚同?點頭。

王施琅道:“聖子所言極是。”

祁野是個行動派,當即讓白繆再去找一人來,白繆拽著陸筠離開,陸筠也樂得在外自在,快步跟了上去。

白繆沒看到,小軒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看了許久,直到被小貴叫回?神,他?才收回?目光。

小貴好奇道:“看什麼呢?”

小軒連忙搖頭,“沒看什麼。”

小貴往門口看去,黑亮的眼珠轉了轉,不知想到了什麼。

白繆和陸筠很?快回?來,也是他?們運氣?好,他?們離開皇宮,直接前往安陽坊,正巧遇見一個正要跑去行香鋪買香丸的婦人,一問之下才知,家中小兒子突然眼睛發紅,亂砸東西。

婦人的幼子七歲有餘,之前從?未出現這種情況,一家人還以為小兒子不會受到折磨,乃神龍神尊認可的人。

禹國人人皆知,隻有被神龍神尊認可的人,才不會受到折磨,然而幾百年過去,但凡不受其擾之人,最終都會成為國師。

婦人本以為他?們的兒子會成為下下任國師,卻不想今日突然暴/動,家裡沒備香丸,她才匆忙趕往行香鋪,隻希望公婆能先看住孩子。

婦人跟白繆和陸筠說明?情況,陸筠表示不用再去行香鋪,他?取出魚符給婦人看,表明?身?份後?,才說明?緣由。

婦人沒想到自家小兒子居然有機會見到聖子,當即領著白繆和陸筠回?家,把赤紅著雙眼的幼子交給兩人。

二人注意到小院中除了頭發花白的兩老人,就沒見到婦人丈夫,更沒見到其餘孩子,但畢竟是人家家事,他?們也不好多?問,帶著孩子趕回?了宮。

小孩被這麼多?陌生人注釋,本能有些畏縮,但體內的暴/戾與躁動,讓他?齜牙咧嘴,頭痛欲裂,很?快他?的一雙眼徹底變的猩紅。

餘星早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了,他?看小孩痛苦掙紮的模樣,就知道小孩這是逐漸失去理智。

不過片刻,小孩已徹底失去理智,朝著高足食案後?的餘星撲去。

隻是小孩子腿短,不等他?衝到餘星身?邊,已被陸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孩在陸筠臂彎中瘋狂掙紮,發現掙脫不開,張嘴就朝陸筠咬去,陸筠抬起左手抵住小孩額頭,阻止了他?的咬噬。

小孩發出“啊啊啊”的嘶叫,餘星示意白繆將小軒製作的香丸放小孩身?上。白繆從?小軒手裡接過紮好的香袋,掛在小孩手腕上。

香袋隨著小孩動作上下擺動,在七輪扇的吹動下,發出淡淡香味,那味道令人精神一振,神清氣?爽。

不過半刻,小孩兒逐漸恢複神誌。

餘星道:“如此?看來,在我?使用過香爐後?,第一個使用香爐製作香丸的人,所做出來的香丸效果最佳,不過目前我?們尚不知,我?用香爐做一次香丸,能維持多?久?”

祁野:“那便繼續做下去。”

餘星點頭。

之後?兩天又找了十人製香丸,白繆和陸筠全?城尋找失控,或即將失控的人,找了三天終於找到五人,等到第十八人製作出的香丸,給其中一人使用後?,沒有任何緩解,哪怕等了半日也沒半點作用。

餘星記下結果,雖然隻能通過香爐,將這一特性維持十七次,但對餘星來說依舊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幾天下來他?手中堆積了上千顆香丸。

這天烏雲罩頂,少了些炎熱,餘星便帶著小軒、小貴和劉旭早早出宮,將這些香丸放在行香鋪中,交代掌櫃,鋪子裡留一百顆,其餘的全?給陳老板派來的人。

掌櫃連忙應是。

餘星翻看了賬單,才帶著小軒三人離開。

餘星同?之前那樣,讓小貴他?們自行去喜歡的鋪子裡瞧瞧,小貴聞言喜滋滋跑遠,小軒沒離開跟在餘星身?邊。

餘星問:“今日怎麼不去?”

小軒正要回?答,猛然看見一支箭朝著餘星飛/射而來,小軒神色大變,脫口而出,“小心——”

他?幾乎想也沒想撲了過去,餘星聞言下意識回?頭,就見急速朝自己射/來的鋼鏃箭,餘星躲閃不及,就在以為自己會被鋼鏃箭射/穿時?,一道身?影撲了上來,將他?推開,少年纖細的肩膀撞上箭頭,吃痛一聲,摔倒在地。

一旁的劉旭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就算想救人也來不及,餘星手掌手肘在地板上磨破皮,手肘處衣袖破開,他?見小軒被射/中肩膀,鮮血浸濕青衫,立即撲了過去,焦急道:“小軒沒事吧?”

劉旭將二人護在身?後?,警惕四周,周圍百姓嚇了一跳,有人尖叫出聲,也有想要上前,但被劉旭冷漠戒備的眼神製止了。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巡街的龍武軍,數人圍了過來,見聖子身?邊的人受傷,各個露出防備,等了片刻沒察覺到異常。劉旭轉身?正要抱起小軒,就被突然出現的一道身?影撞開,白繆抱起小貴,看了眼餘星,問:“聖子可有受傷?”

“小傷,不礙事。”餘星道,“先回?宮給小貴診治。”

小軒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餘星讓白繆抱小軒上馬車,又吩咐劉旭去找小貴,他?們先一步回?宮。

馬車中,白繆滿臉心疼的看著小軒,他?看著傷口處不停溢出的血,對餘星說:“聖子,屬下得為小軒拔箭。”

餘星緊張的起身?,“可要我?做什麼?”

“按著小軒彆讓他?亂動。”白繆說完,取出襟內的金瘡藥。

第69章 【緝拿】

白繆本是暗衛, 曾多次為祁野辦事,期間也受過傷,每次受傷都是自己處理, 回來後再?由醫師治療。

特彆嚴重時主子會叫來奉禦為他療傷。

這種箭傷白繆也受過,此?時他抽取腰間佩劍, 削掉一截木箭。

他看向餘星,“有勞聖子按住小軒。”

餘星小心?翼翼按住小軒後背, 小聲問:“要拔箭了?”

白繆點?頭,“若等回到宮再?拔箭, 小軒會失血過多,眼下隻能先拔了。”

餘星垂下眼眸,心?裡萬分自責, 如果不是自己小軒也不會受傷, 他看著嘴唇發白的小軒, 在心?裡祈禱小軒不能有?事,要平平安安。

小軒額上冷汗直下,肩頭的傷痛得他兩眼發黑,此?時他意識朦朧,隻知?道耳邊有?兩道熟悉的聲音, 一道嗓音低沉,令他格外安心?,另一道嗓音清越,令他心?裡一暖。

白繆手心?溢出汗,若是給自己拔箭,他全然不會醞釀許久, 他擔心?小軒受不住,可若是遲遲不拔箭, 止不住血,小軒更有?危險。

白繆用短刀劃開小軒衣袖,肩頭插著的那根箭,箭周冒出的鮮血,刺入餘星二人眼中,白繆隻覺得心?頭一痛,餘星更是自責不已。

白繆極小心?用撕下的單衣衣袖擦拭箭周血跡,這?才?狠下心?一把拔出鋼鏃箭,小軒痛哼一聲,餘星趕忙按住他,不讓他亂動。

白繆往傷口上撒下金瘡藥。

小軒痛得眼前發黑,昏了過去。白繆避開他的傷口將?人摟住。

餘星見人昏了,急切問:“怎麼樣??”

“先隻能這?樣?,等回了宮醫師診療後,修養些日子就沒事了。”

餘星終於放下心?來。

車夫急切趕車,過了皇城,來到應元門前,皇宮守衛見到輅車當即放行。

祁野早收到餘星遇刺的消息,得知?少年?受了輕傷,臉色依舊難堪。

若不是有?小軒在,餘星還不知?道會如何?。

祁野下令加強宮中禁軍巡邏,又命令神武軍、金吾衛全城排查,定要找出刺客。

他吩咐的同時,沒忘讓張全福去尚藥局將?奉禦叫來,為小軒診治。

他知?道餘星拿小軒當朋友,小軒因餘星受傷,少年?會心?生自責,他隻能把尚藥局奉禦找來為小軒治療,這?樣?少年?才?會安心?。

等白繆抱著小軒來到宣明?殿時,尚藥局奉禦已經等著了,白繆是知?道他的,看著對方花白的頭發和胡須,朝奉禦頷首。

奉禦忙道:“見過白常侍。”

隨即又看到跟在他們身後的餘星,忙不迭行禮,餘星擺了擺手,“麻煩尚藥奉禦了,小軒是我朋友,您一定要救救他。”

一聽是聖子朋友,尚藥奉禦肅然生敬,跟著白繆回了小軒住所,把過脈後,奉禦又重新為小軒清理傷口,拿出上好的凝血膏藥抹在傷口處,又讓宮人煎藥。白繆抱著小軒,為他喝下補氣益血的藥湯。

尚藥奉禦說:“血止住了,修養幾日就能下地?行走,每日需得更換藥膏,再?服以湯藥,半月便可痊愈,這?期間傷口不可沾水。”

白繆和餘星不約而合點?頭,尚藥奉禦又叮囑了幾句,“天熱酷暑,得小心?傷口瘡瘍,從而誘/發發熱,若是出現了就用如意金黃散或太乙膏,再?口服這?包藥。”

尚藥奉禦從紅漆箱籠中取出早就調配好的藥,“這?是臣每次都會備上的退熱藥。”

餘星伸手接過道了謝,尚藥奉禦對餘星行禮便離開。

餘星道:“白大哥去休息會兒吧,我讓其他人來照顧小軒。”

白繆想也不想擺手,“多謝聖子好意,但屬下想留在這?裡。”

餘星看見他眼中擔憂,也不再?多勸,自己回了正殿,在內殿中換了一身衣裳,祁野過來時一眼看到少年?掌心?擦傷,祁野又要命尚藥奉禦過來,被?餘星製止了。

“阿野,輕傷不礙事,這?次多虧了小軒。”餘星想到比自己還小上一歲的小軒,隻希望他很儘快好起來,但無?論如何?小軒是因為他才?受傷,餘星直到現在都還處在自責中,“小軒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祁野知?道少年?心?裡想的什麼,他不知?該如何?安慰,握住少年?擦傷的手,讓宮人打來一盆水,用手帕認真擦拭,又為少年?塗抹生肌膏。

他的動作很輕柔,生怕弄疼了少年?,餘星注視著男人溫柔的眉眼,不自不覺沉浸在對方輕柔的動作裡。

祁野的手法很是嫻熟,不一會兒就把藥膏在餘星掌心?抹開,整個過程餘星都沒有?半點?疼痛和癢意,隻覺得格外舒服。

未幾,祁野收回手,柔聲道:“好了。”

餘星抿了抿唇,還想祁野再?揉揉。

派出去搜尋刺客下落的神武軍和金吾衛,幾天下來依舊一籌莫展。敵在暗他們在明?,祁野擔心?餘星再?度遭遇刺殺,多調了好幾名暗衛保護少年?,然而一日沒抓到刺客,祁野一日不安心?,偏偏這?一次的刺客極擅長隱蔽,即使他第一時間下令關閉城門,還是沒找到可疑之人。

不僅沒發現誰可疑,連刺客的模樣?都不曾有?人見過。

祁野問過餘星,當時他見到小軒受傷瞬間慌了神,也沒注意到底從哪兒射/來的箭。當時他聽見小軒提醒,匆忙轉頭,就看一根鋼鏃箭從他身後射來。

劉旭沒看清刺客身形,就連刺客行刺時藏身何?處,他都不知?道。正是如此?他在祁野麵前下跪請罪。祁野命他找出刺客將?功補過,劉旭才?振作起來,不至於太過愧疚。

這?些天餘星哪裡沒去,就在內殿和小貴做香丸,有?金龍五爪香爐在手,餘星用它做過一遍後,小貴再?做也能持續其效。

期間,祁複受不住熱,來找過餘星幾次,知?道餘星遇刺受了輕傷,給餘星帶了一瓶藥膏,又給小軒帶了藥膏。

據他說這?藥膏能讓傷口不留疤,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好東西?,若不是小軒是他朋友,他才?舍不得拿出來。

小軒早在幾天前就醒了,這?幾天一直是白繆無?微不至照料小軒。餘星有?時去看看都覺得打擾了兩人,之後去的次數越來越少。不光餘星連小貴也察覺到了,去的次數愈來愈少。

如今小軒能下地?行走,但想到白繆一直留在小軒那裡照看,他們便很少過去。

今日祁複帶來禮物,餘星隻好把人帶了過去。

餘星在外麵敲了敲門,“小軒,是我,五王爺來看你了。”

房門從裡麵被?打開,露出白繆那張淩冽的臉,這?是祁複第一次仔細看白繆麵容,待看清後他微微愕然,似乎沒想到白繆竟這?般英俊。

白繆瞥了祁複一眼,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就對他態度溫和,且隻淡淡掃了眼,就對著餘星行禮,“聖子。”

餘星應了聲,他跟白繆認識幾年?,很少在對方臉上看見笑容,也就上次和小軒一起製作香丸,白繆跟在小軒身邊學著處理香料時露出笑顏。

餘星來了好奇,小軒怎麼看白繆的?

不過這?會兒,他還有?彆的事。

小軒慢吞吞走了過來,看見餘星就笑了,“聖子您、你終於來了,你都有?兩天沒來看我了。”語氣可憐巴巴,餘星輕咳一聲,跟小軒說以後會常來。

白繆這?才?讓他們進來。

祁複把禮物送到小軒手上,小軒連連感謝,祁複豪爽擺手,“沒事沒事,這?可是個好東西?,到時候塗抹在傷處,也不會留疤,我暫時用不上就給你了。”

小軒十分感激祁複,他知?道這?是個好東西?,就算祁複現在用不上,也不用給自己,他明?白這?是祁複的一番心?意,對方拿自己當朋友。

從前他哪裡敢奢望自己能結交到王爺這?樣?的朋友,如今他不光結識了小貴,還認識國師的弟子,更和聖子成為朋友,還有?個對他極好的白大哥,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如今他十分感激聖子,感激那些將?他放在心?上友人。

又過去幾天,依舊沒有?刺客下落。祁野不可能一直不讓百姓們出進城,便下令打開城門,百姓們以過所出城,官員以公驗出城。

前幾日靜謐的禹安城,在這?日恢複以往繁華熱鬨。

聖子遇險一事早傳遍禹安城,百姓們見城門洞開,不少人以為抓獲刺客,皆大歡喜,甚至還有?說書人在酒樓中繪聲繪色講述,聽眾們身臨其境,恨不得將?那刺客剝皮抽骨。

坊間動向一直在祁野的監視下,他會這?麼做為的就是讓刺客放鬆警惕,若接下來刺客還不現身,他便會叫人散播刺客被?擒的傳言。

又是幾天過去,餘星身邊隱藏著數名暗衛,劉旭和小貴更是不離身。

小軒傷勢漸愈,有?時也會和餘星他們一起製作香丸,做好的香丸交給張全福,由他送去行香鋪,餘星順勢交代他,帶回賬本。

張全福帶著兩名小太監到行香鋪,掌櫃認出人來,笑嗬嗬跟張全福拱手,熱絡詢問:“您今日前來可是東家有?事吩咐?”

張全福將?兩個三寸寬大的木盒遞給掌櫃,“這?是香丸,聖子讓雜家將?賬本帶回宮。”

掌櫃接過兩木盒,又從櫃台前取出兩本賬薄呈給張全福,“公公,這?是東家要的賬本,不知?東家當日可有?受傷?”

“聖子受了輕傷,現已痊愈,你不必擔心?。”張福全不打算跟掌櫃多說,不管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沒有?陛下和聖子的授予,他都不能向旁人交代太多。

掌櫃聞言鬆了口氣,“之前小老兒聽說東家遇刺嚇得不輕……如今百姓們都出來活動了,不少人來鋪子裡詢問東家情況,因此?小老兒才?想著問公公,多謝公公告知?。”

張全福眼神微微一眯,追問:“有?不少人向你打聽聖子的情況?”

掌櫃如實道:“昨日和今日都有?,昨日最多,今日隻有?幾人,昨日有?數十人。”

張全福忽然想到什麼,他說:“以後若有?誰來問,都說聖子痊愈。”

掌櫃應下,見張全福要走,便把人送了出去。

張全福回到宮中,當即去見了祁野,把此?事原原本本告知?祁野。

祁野道:“此?事你做的不錯,這?些人中不乏有?刺客,或刺客派來試探的人。”

若刺客得知?餘星沒事,不日還會再?出宮,多半他們會等不及,再?度行動。

張全福趕忙謝恩,又聽祁野吩咐,“交代下去,就說刺客已抓獲,聖子不日會出宮。”

張全福:“是。”

祁野揮手讓其退下。

張全福又去了宣明?殿將?賬本交給餘星。

餘星朝他道謝,又邀他喝奶酥,張全福趕緊謝過,端著奶酥慢慢喝了起來。

下午,餘星在寢殿內查賬,從行香鋪開業到如今已有?一年?有?餘,這?一年?從每月數兩,到如今一月幾十上百兩,他一方麵高興自己幫得上忙,一方麵又不希望有?人買,沒人買就代表沒人失控。

他希望禹國男子們,都能擺脫深入骨髓的折磨。

他除了做些香丸,緩解他們的痛苦,再?無?其他辦法,他不能完全去除,他們心?底深處的磨難與哀痛。

祁野回來時就見少年?捧著賬本發神,仔細看少年?臉色憂愁。

這?是怎麼了 ?

祁野走了過來,伸手撫摸少年?毛絨絨的腦袋,餘星當即回神,抬頭看向祁野,目裡滿是迷茫懵懂。

祁野眼神再?度柔和,“在看什麼?”

餘星星眸在看到祁野的瞬間微亮,“阿野,你回來了!我在看賬本,是張全福公公幫我拿來的。”

祁野輕輕點?頭,在少年?身邊坐下,從他手上順走賬本放在一邊,問:“餓了嗎?”

餘星聞言還真覺得有?些餓,他緩緩點?頭,耳尖微微發紅,竟是不好意思了。

祁野抬頭在他頭上揉了一把,大掌來到少年?圓潤小巧的耳垂上輕輕捏了捏,餘星隻覺得被?撫摸的地?方越來越燙,竟是比先前還要灼紅。

祁野瞧著少年?輕顫,如受驚蝴蝶般,不停煽動翅膀,頓覺少年?可愛。

一個沒忍住又在少年?柔軟的耳垂上捏了好幾下,一直到薄紅由耳垂蔓延至耳根,祁野才?收回逗弄少年?的修長手指。

同祁野所想那般,消息很快傳遍大街小巷 ,而他派出去的暗衛,一直到夏至都未找出刺客。

祁野猜測刺客不現身,多半在某處暗中觀察,探查傳言的可信性。

祁野乾脆召回暗衛,巡街也恢複成了往常,一切回複如常。唯獨餘星身邊多了不少暗衛保護。

除此?外白繆常住在宣明?殿內,他的房間就小軒住所的旁邊,美其名是保護聖子,實際上卻是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些日子張全福托了餘星的福,出宮多次,有?時會去酒樓或食肆,喝些米酒或聽說書人有?聲有?色講故事。

說書人講得大抵是最近發生的新奇事,張全福聽了回宮後便有?學有?樣?,聲情並茂的講給餘星聽。在宣明?殿的日子也不覺得無?趣。最近幾日他在劉旭和白繆的陪同下去了宣和殿。

於文俊和祁複時不時會來看他,幾人便在水上涼亭裡炙著羊肉片。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很快便是拜月節。

這?天,宮女們忙著練穿針。坊間婦人小姐們同樣?如此?,哪怕府中丫鬟也會在這?日對月穿針。

當日遇刺之事被?人們漸漸淡忘,他們都以為刺客被?抓。

刺客遲遲不露麵,餘星不可能一直待在宮裡。

拜月節這?日,祁野沒上朝,跟餘星吃了些點?心?就出了宮。

兩人坐的玉輅出宮,駕車的是劉旭,小軒和小貴本想跟去,被?餘星攔下 ,兩人還想說什麼,被?一雙冷眸一掃,紛紛欲言又止。

本以為會被?纏住的餘星:??

今日怎麼這?麼聽話??

祁野牽著少年?上了玉輅,餘星還沒回過神。祁野見少年?一臉茫然,輕笑一聲。

餘星聽見低沉悅耳的笑聲,本能抬頭追尋祁野身影,仿佛不論對方出現在那,第一眼總能看見。

餘星:“???”

他問:“怎麼了?”

“無?事。”祁野此?時的目光,是對待旁人時沒有?的溫柔,“待會兒吃冷淘嗎?”

餘星搖頭,歪著腦袋想了下回答:“我想嘗嘗五般餛飩,五福餅和蟹黃饆饠。”

祁野輕輕一笑 ,“吃得下這?麼多?”

餘星笑得乖巧,他抿了抿唇,繼而點?頭,“吃得下。”

半個時辰後,餘星吃完一碗五般餛飩就吃不下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祁野摸了摸他的頭,牽著他往護城河去。

此?時,皎月高懸枝頭,月華濯濯,如涓涓細流,自蒼穹傾瀉,灑在波光瀲灩的湖麵上,帶來些許寧靜與平和。

岸邊站著不少人,或男或女,不少男女互贈手繩。

湖中心?停著一艘畫舫,明?豔豔的紅燈籠,與月光相?襯,光影交錯,為星夜增添光耀。

夜風撫摸搖搖欲墜的彩燈,自湖麵打著旋兒送來清爽,吹散白日裡的煩熱和躁意。

原本停在湖中的畫舫仿若被?清風帶動,朝岸邊駛來。

眾人見狀,有?人朝畫舫招手,更有?人高喊他們要上去。

這?時,從飛簷鬥角琉璃瓦的畫舫內走出一青衣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麵無?表情。

祁野猛然意識到不對勁,當即將?餘星護在身後。

餘星的目光看向越發靠近岸邊的青衣男子,他咽了咽唾沫,忽覺此?人很危險。

祁野神色不變,眼神在餘星沒看見的地?方越發冷厲,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刃,隻要對方有?所動作,便會毫不留情地?刺穿對方。

“啊!”一聲尖叫驀然響起,變故橫生,祁野稍一分心?,右則原本和一姑娘互贈手串的男人,抽出纏在腰上的軟刀,朝祁野撲去。

“小心?。”祁野將?餘星護在身後,躲開這?一進攻,男人並未放棄,祁野餘光瞥到一女子手持長鞭,風馳電摯從他們後方襲來。

前後夾擊,避無?可避!

祁野摟住餘星飛身而起,下一刻原本在畫舫上的男子,抽取藏在腰間的佩刀朝他們俯衝而來。

餘星驚呼,“小心?!”

下一刻,餘星就愣住了,隨著青衣男子靠近,餘星看清了他的相?貌,對方竟有?著一雙天藍色眼眸。

他不是禹國人!

餘星立馬反應過來。

祁野顯然也看到了朝他們衝來的三人,祁野的身影在半空旋轉,合著皎潔的月華,玄袍隨風舞動,宛若穹碧之顛跳胡旋舞。

他似乎並不意外這?些人的突擊,即便身處危險也沒皺一下眉。

就在黑衣男子揮著軟刀一躍而起時,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的出現,對方速度驚人,黑衣男子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利刃刺中肩頭,他側頭一看,便被?一腳踹飛。

黑衣男子:???

青衣男子與手持長鞭的女子見狀紛紛大喝,直直衝向祁野。

須臾之間,祁野身邊出現數道身影,這?些人將?二人圍住。

白繆和陸筠就在其中,更不要說還有?白五和白六,數人很快重傷青衣男子,長鞭女子想跑被?白繆一劍刺去捅了個對穿。

青衣男子當即喝道,餘星待在祁野身後,見畫舫動了,他立馬道:“畫舫上還有?人,他們要跑。”

祁野一個眼神示意,白繆提劍領著幾名暗衛躍上畫舫,很快傳來打鬥聲。

餘星眼中滿是擔憂。

祁野握住他手,安撫道:“彆擔心?,白繆他們身手不錯。”

餘星仰頭看他,問:“跟阿野比起來呢?”

祁野低眉凝視少年?,“星兒覺得呢?”

餘星正想開口,陸筠已經逮住青衣男子,把人押了過來。餘星見了湊到祁野耳邊小聲道:“我覺得阿野厲害,否則剛才?也不可能避開他們的攻擊。”

祁野低低一笑,“方才?我想著保護你,才?沒有?騰出手。”

“阿野的劍呢?”餘星好奇道。

祁野:“我不用劍。”

他的確不需要用劍,若不是為了引出這?些人,也不會隻防不攻。再?則這?三人剛才?連他衣角都沒碰到,就這?樣?的身法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況且從計劃出宮,他們身邊就有?暗衛保護。

餘星沒見過祁野動手,下意識不想讓祁野沮喪,便安慰他厲害,祁野瞧著少年?“自我安慰”的小模樣?,看樣?子少年?是不相?信了,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陸筠把青衣男子押到祁野麵前,將?人摁在地?上,這?才?道:“陛下,人已抓住,另一人身亡。”

祁野嗯了聲。

不多時,白繆也帶著幾人出來,他手裡還提著個受了傷的白衣男子,男子……不,應該稱之為少年?,看模樣?和餘星差不多大。

白繆:“見過陛下,畫舫內有?五人,四人身亡。”

祁野淡淡嗯了聲。

站在祁野身後的餘星,在看清白衣少年?的刹那,登時怔愣在原地?,熟悉的樣?貌,又有?些陌生的氣質,和曾經跟在他身邊的那人,截然不同。

餘星一時之間不敢確認。

祁野察覺到少年?的難以置信,小聲問:“星兒,怎麼了?”

餘星神情在短短須臾變化諸多,從愕然到難以置信再?到震驚。

白衣少年?肩中一劍,原本一絲不苟的長發這?會兒也顯得淩亂,那雙狹長卻不大的眼睛死死盯著餘星,臉上沒有?半點?愕然,好似早就認出餘星身份。

他看著餘星眼底的震驚,朝對方露出一個戲謔的笑來,配著嘴角淡淡的血跡,顯得格外詭譎。

餘星微微皺眉。

祁野下令,“帶走。”

白繆:“是。”

先前還在岸邊的少男少女,在刺客動手之際,紛紛逃走,躲去一邊偷看,還有?的前去報官,或找巡街神武軍。

白衣少年?和青衣男子被?帶回宮,接受審訊。

這?期間餘星也將?白衣少年?的身份告訴了祁野。

餘星:“他曾是我的小廝,名叫阿非,當時我讓府裡管家李叔發買了他,可我沒想到他會出現在禹國,還成了刺客。”

祁野微微皺眉,“他的身手不像刺客。”

“那他?”餘星試探開口,“在以前他完全不會武功。”

“有?什麼藥能讓人一下子擁有?武功嗎?”

祁野搖頭,“沒有?,那人的跟腳不穩,但也比一般習武之人強,估計是天賦使然,同他在一起的青衣人是亞聖王朝人,他的功夫應該在那邊學的。”

餘星這?才?猛然想起隻有?亞聖王朝的人,眼睛才?呈淡藍色。

可亞聖王朝的人為何?要刺殺自己?

不光餘星不解,祁野也意識到其中蹊蹺。

第70章 【鑰匙】

回到皇城, 祁野連夜審訊了青衣男子,然而對方嘴嚴,沒有透露半點兒, 哪怕用了?刑,青衣男子也一聲不吭。

從?青衣刺客這裡得?不到想要的線索。祁野便將目標轉移到白衣少年——也就是阿非身上。

回宮路上餘星跟他講了些, 曾和阿非的事,雖然少年說得?輕描淡寫, 似毫不在意,但?祁野知道, 餘星其實一直放在心上,少年口中說的,阿非做了?些他不能原諒的事, 所以才會讓餘府管家將其發買。

能讓少年將此人發買, 對方做的事可想而知是什麼。

祁野猜了?個大概, 他估摸這人當初苛刻少年,且還背叛了?少年,否則以少年的性子,不會任由對方自生自滅。

不過?對他來講,少年的懲罰過?於仁慈。

祁野帶著白繆和陸筠審問?阿非, 起初阿非也很有骨氣,死活不願意透露一句,祁野耐心?有限,既然對方不領情,便上刑。

白繆把人綁在地牢柱子上抽打了?三十鞭,他力氣極大, 不是一般人能忍受,阿非一開始還能強撐, 到了?二十鞭哀痛出?聲,連連求饒,“住手?,住手?,我說!我什麼都?說,你彆打了?,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說。”

白繆放慢了?速度,卻沒停下,阿非繼續央求,聲淚俱下,看起來十分狼狽白繆扭頭看向祁野。

祁野見時機差不多,示意白繆停下,白繆收了?長鞭站在陸筠身邊。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祁野從?高足坐榻上起身,朝外走去,一眼就看到神色匆匆的少年。

餘星看見祁野,當即道:“阿野,我想見見他。”

祁野清楚少年口中的“他”指得?誰,他道:“好。”

剛才餘星一直在地牢外等著,想起與阿非的林林總總,沒忍住想來看一看。

他身後跟著劉旭,此時劉旭立在一邊默不作聲。

祁野牽著餘星走了?進來,大理寺的大牢比衙門裡的大牢寬敞明亮,卻也潮濕,混合著各種味道,十分嗆鼻難聞。祁野見少年皺眉,便道:“我們先?離開這裡,讓白繆他們把人帶去宣明殿。”

餘星呆不慣這裡,聞言看了?披頭散發,衣袍襤褸的阿非一眼,“好。”

祁野牽著餘星離開,白繆和陸筠將阿非架走。

此時大理寺內靜謐異常,他們的離開沒驚動任何人。

等他們回到宣明殿,祁野揮退眾宮人,白五三人在外守著,防止有人偷聽。外殿中,阿非被白繆押著動彈不得?,跪在祁野和餘星麵前。

再次見到餘星,阿非雙眼發紅,如淬了?毒的毒蠍一般。

許久後,餘星淡淡道:“阿非,沒想到我還能在禹國見過?你,你為何要殺我?”他聲音平靜,仿佛在問?“吃了?不曾”一般隨意,然而語氣中的冷意,猶如實質,欲將阿非洞穿。

阿非意識到如今的餘星,早不是三年前那個任由自己糊弄的餘星。

眼底的恨意收斂些許,顧忌著餘星身後之人,還有那活生生要將他撕扯開的鞭撻,阿非隻能含恨道:“我奉命行事罷了?,不過?我也沒想到他們要的人是你。”

“奉誰的命令?”餘星追問?。

阿非:“我不知,我沒見過?那人,老大讓我跟著他們一起來禹國,於是我便來了?。”

話音一落,阿非接著道:“你現?在成?了?禹國君後,從?此成?了?人上人,而我卻過?得?這般慘,當初若非你狠心?將我發買,我也不會被牙子買給那戶人家,那家人沒本?事也沒銀子,他們將我當做畜/生使喚……”

“但?凡我有一絲絲懈怠,他們便會對我拳打腳踢,我在那裡待了?半年,被他們打了?半年,最終我實在忍受不了?,將他們一家四口都?殺了?。”

阿非說著吃吃笑了?起來,旋即露出?癲狂神情,他的笑聲越發詭異,麵容愈發猙獰。

他還在笑。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他害怕被抓,連夜逃跑,可他沒有過?所不能走城門離開,他便鑽狗洞出?去。

他廢了?一番功夫終於出?了?城,然而手?臂上象征奴仆的刺身,讓他夜夜擔驚受怕,他在路上流浪,成?為流浪漢一員,他沒有過?所隻能在城邊如乞丐一般討飯。

能得?到的吃的少之又少,他太餓,他已經很久沒飽腹過?了?。他開始懷念曾經的日子,越懷想越憎恨當初將自己發買的餘星。

後來他離開小鎮,長途跋涉一個月,好不容易到達縣城外,卻因沒有過?所無法進城,他隻能在郊外徘徊,然而天無絕人之路,他遇到了?一夥人。

那夥人偽裝成?行商之人在陳國跑商,他們的頭兒是亞聖王朝的人,他們將阿非帶上。

阿非感謝他們的同時,第一次意識到除了?陳國,還有其他國家,既然陳國待不下去了?,不如跟著他們去亞聖王朝。

阿非向老大表忠心?,老大同意帶他回亞聖王朝,還讓教頭教他武功,等他去到亞聖王朝完成?老大交代的任務。

而他口中的老大則是青衣男子。

阿非在亞聖王朝生活了?兩年,漸漸把自己當做亞聖王朝之人,這一次接到任務,他便跟著老大一同行動,隻是沒想到那人竟會是餘星。

餘星沒有同情阿非的遭遇,上輩子若不是阿非的背叛,他也不可能落得?如此下場,阿非這三年遭受的罪,就當是為曾犯下的錯贖罪。

阿非將知道的都?告訴他們了?,“我們並不是來刺殺你,老大讓我們抓到你,我們就能回到亞聖王朝,當時會向你射/箭,不過?是為了?轉移你身邊侍衛的注意,之後再將你抓走,隻是沒想到受傷的居然是那個小白臉。”

餘星壓根不信他的話,他甚至懷疑當初朝自己射箭的人,就是阿非。

餘星沒猜錯,上頭吩咐他們來抓餘星,阿非得?知任務對象是餘星後,就想一箭射/穿餘星,到時就說自己隻想殺他身邊的小白臉,隻是沒想到那小白臉會衝上來。

後來他也因此挨了?訓,他想著下次行動一定要除掉餘星。麵上不斷向青衣男子保證,對方才同意他跟著一起行動,卻沒想到這一次他們非但?沒抓到餘星,反而被對方將了?一軍。

餘星淡淡道:“想要活命就實話實說,否則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你應該知道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心?慈手?軟,蠢笨的餘星了?。”

“你最好想清楚了?說,你是真的想出?掉我,是不是?”

阿非沉默片刻,隨後點頭,他猛地抬頭,惡狠狠道:“對,我的確想出?掉你,隻有殺了?你,才能平息我對你的怨恨和怒火。”

“他們的確隻想抓走你,但?我就想殺了?你。”阿非哢哢的笑了?起來,“不妨告訴你們,他們想要抓走你,是因為隻有你能打開神跡之地。”

“我聽說想打開神跡之地需要‘鑰匙’,否則便無法開啟,我在亞聖王朝待了?兩年,知道了?不少傳言,還記得?我曾跟你講的那個故事嗎?”

“二十多年前亞聖王朝和陳國根本?沒發生所謂的戰爭,我們都?被騙了?,你也被騙了?,就連禹國人也被騙了?。”阿非說著又狂笑起來,他以為餘星他們都?還被瞞在鼓裡。

“當年亞聖王朝派出?五萬精兵,與陳兵五萬,並不是戰了?一場,而是一起去了?神跡之地,可惜他們對神跡之地一無所知,最終兩方人馬都?沒進去,都?死在了?神跡之外。”

“這麼多年過?去,他們還沒放棄。”

餘星注視他,“我憑什麼相?信你?”

阿非臉上的譏笑一僵,而後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這些不僅我知道,亞聖王朝不少百姓都?知道,我們不知道是因為這些消息根本?就沒傳到陳國……當然百姓們知道的也不多,而我會知道這些,全是因為老大,他告訴我的,他曾是三王子身邊的人——”

“哦,你們應該還不知道,我老大就是被你們抓走的青衣男子,他知道不少,不過?那人很少會透露這些,我是跟他關係不錯,他才跟我講了?些,卻也不多,他那人極為忠心?,我想你們應該從?他嘴裡得?不到什麼。”

阿非說完,急切道:“你們什麼時候放我走?”

餘星尚處在愕然中,他看了?祁野一眼,祁野剛才沒開口,一直在觀察阿非,對方所言不像假話,極有可能亞聖王朝已經知道神跡在哪兒。

至於“鑰匙”一說或真或假。

祁野讓白繆帶阿非下去,阿非嚷嚷著放他走,祁野充耳不聞。

祁野拍了?拍少年手?背,安撫道:“彆擔心?,他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餘星心?裡升起一股不安,他對著祁野點了?點頭,不希望祁野為自己擔憂。

祁野將少年的神色儘收眼底,並未多說什麼。

刺客被抓一事王施琅知道後,就在上靈觀等著祁野,他知道事關餘星,祁野一定會來。果不其然 ,第二天祁野就來了?,王施琅想知道刺客透露了?什麼,祁野也沒隱瞞直接告知,並告訴王施琅,餘星有可能是他們口中的“鑰匙”。

隻是令他驚訝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亞聖王朝都?還沒放棄尋找。

王施琅聞言,猜測道:“數百年裡,國師們耗儘自己的壽命也沒能找到聖子,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猜想?那時聖子一定是在一個保護屏障之中,而到了?我這裡能推算出?聖子的生辰八字及具體位置,則是因為聖子脫離保護之中,聖子不記得?從?前,而從?林玉珍那裡來看,當年應該有一個人帶著聖子出?來了?……”

“那人或許活著或許死了?……但?能證明的是聖子,或者說餘星應當是神跡中的人。”

王施琅所想和祁野所想差不多。眼下隻能放他們離去,再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之人,說不定那人知道些什麼。

於是當晚,祁野便讓白繆故意把阿非和青衣帶去刑部?地牢,就等著他們的同伴來救。

祁野果真猜對了?,這次行動的確不止他們幾人,原本?他們十幾人打算一起行動,但?老大讓他們不要出?手?,他親自帶著後收進來的人前去,企圖刺殺祁野,和活捉餘星。

隻是沒想到最後他們竟中了?圈套。

手?下得?知老大被抓,自然要來營救,他們探查了?一天,終於看到老大和阿非被幾人押去了?刑部?。

他們計劃一番,當晚成?功潛入刑部?大牢,毫不費力的把老大和阿非救了?出?來。

原本?還等著餘星放自己離開的阿非,看著身邊的眾人,眼神暗了?暗,隨後帶著一身傷跟著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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